“那个……你能不能……”
“不能!”
赵远刚开口,骆尧一口回绝。
“你!”赵远蹙眉。
虽然早已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但想象跟现实还是有差距的。
尤其对上骆尧那冷冰冰,就像是不认识他眼神,他心底有怒气,也有委屈。
“我怎么了?”骆尧瞥他一眼,
“亏你还穿着这身衣服,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纪律,难道部队没教过你?还是说你觉得你这张脸比大团结还管用,看一眼我就得把东西给你?”
“扑哧!”
有人禁不住笑出声来。
笑声就像一个引子,打破车厢里的沉闷,瞬间热闹起来。
最先换到晕车丸的大娘帮着骆尧解释道,
“就是呀,小伙子!你别看人姑娘这草药丸子小,可是管用得很呢,我就闻了这么一小会,现在整个人都精精神神,别提多舒畅了,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么好用的晕车药,想也知道是好东西做的,别说这姑娘了,换谁也不能随便送呀!你说你还是个军人呢,白给人要这种话可不该开口。”
“可不嘛!不过这位军人同志的脸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旁边那位,哎哟喂~咋都看不出个人样来了?这军人同志不会打媳妇儿了吧?”
一车厢的人瞬间都将视线朝两人脸上扫来。
坐在位子上,看不着的甚至站在座位上。
赵远一张脸涨红得发紫,衬得脸上猫爪印愈发狰狞。
骆宝珠被围堵过来的视线盯得愈加憋闷,捂着胸口,刚想开口回怼两句,胃里突得一阵翻涌,“呕呕~”
赵远瞪眼看向自己裤裆,喉咙一紧,差点没吐出来。
众人“咦”声一片,捂嘴的捂嘴,扇风的扇风,有人忍不住也作起呕来。
骆尧没眼看地别过头,抬手在鼻尖扇着风。
“姐姐,你是不是也难受了,你快闻闻这个。”
骆尧垂头,星仔伸长小手正将晕车丸递向她鼻尖。
星仔娘局促对她笑了笑,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崭新手绢递到骆尧面前,“同志,俺这身上真没啥值钱东西,你看这……这个先给你,回头到了县城,俺再给你补上行不?”
骆尧看着她手中刺绣着精致牡丹花的手绢,目光不由一亮。
素白缎面上,一簇牡丹栩栩如生,花尖一只淡粉色蝴蝶挥闪着翅膀,似是随时要从里面飞出来似的。
“您这是自己绣的?”骆尧忍不住问出口,接过手绢抚摸上面图案。
没认错的话,这可是苏绣呀!
后世一幅作品动辄上万,上百万,她上一世去苏杭旅游时,还耐不住喜欢,花两个月工资买了个扇面。
只是这位大嫂听口音也不像苏杭人,这倒让她颇感意外。
星仔娘看她喜欢,脸上笑意更盛,“俺也没啥本事,就跟俺娘学了这点手艺,自己瞎绣的,同志你若喜欢,我家里还有两张双面绣,到了城里俺都给你。”
骆尧听说还有双面绣,心里自然是心动的。
不过,她也不能占人便宜不是?
“这样,这张就顶那药丸子了,您手里那两张我拿东西给您换行不行?您看您想要怎么个换法?”
星仔这颗药丸本就是她乐意给的,总不能还反过来要好处吧?那她成什么人了!星仔娘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
“那怎么行!这一张手绢才多大点布料,三张加起来都不够人家那一瓶酒,四两毛线的,咋还能要你的东西?不行,不行!”
星仔娘连连摆手,“到了城里,你跟俺回家拿去就成!”
骆尧笑笑,看周围人都竖着耳朵听着,也不跟她多作掰扯,想着到了地方再跟她细细商谈。
如果可以,她还想请星仔娘帮她多绣几幅大作等着往后升值呢。
一小时后,客车到达高阳县客车站。
骆尧一手拎着茅子酒和毛线,一手牵着小星仔下车。
前面的人都下的差不多了,赵远和骆宝还坐在座位上不动。
骆尧牵着星仔从两人身边经过,一股酸腐味让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小星仔一只小手在面前扇着风,童言童语,“好臭!星崽家茅房味道都没这么冲。”
星仔娘还以为小家伙是在嫌弃这客车,“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这客车若是比茅房还臭,那咱这一路算个啥?蹲了一路茅坑还是咋的?”
骆尧抿唇。
身后,赵远和骆宝珠两人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铁青……
“嫂子,你知道槐花巷怎么走吗?”
下了车,骆尧四周打量一眼,虽说这是她第二次来这县城,但跟头次来也没什么差别。
上次还是跟赵远回来时,途经这里,只不过当时那男人急得像是要赶去投胎似的,她都没顾得上多看两眼,便又上了回镇上的客车。
“你要去槐花巷?那可真是太巧了,俺家就住槐花巷,同志,你要找的是哪家?说不准俺还认识呢。”
星仔娘把编织袋往背后一扛,笑得一脸憨厚。
“嫂子,我叫骆尧,你喊我名字就行。”
“同志”这称呼听起来怪生疏的。
“好,骆尧妹子!俺姓祝,叫秀秀,家里小姑子都喊俺秀嫂子,你不介意也这样喊俺就行。
对了,你还没说你要找的是哪家呢?”祝秀秀再次问道。
“我也不找谁,就是跟人约好了在那边碰面。”
骆尧找了个理由应付一句,她哪里有什么要找的人,她要找的是可是大黄鱼。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往槐花巷走。
路上,骆尧了解到祝秀秀的母亲是苏杭人,父亲祖籍齐鲁,当年跟随祖辈闯关东在这边落了户。
也难怪她操着一口齐鲁口音,却是有着一手苏杭的好手艺。
祝秀秀嫁的男人本也是三花镇下面大队农民,顶了绝户大伯的职,现在在棉纺厂烧锅炉。
从祝秀秀絮絮叨叨中得知,他们一家三口虽然住在城里,但只有星仔爹一个人有工资领,一个月38块,还要给村子里的公婆寄回去5块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