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那纯粹的、狂暴的黑暗能量即将彻底吞噬他残存意识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截然不同的悸动,如同沉入深海的顽石被暗流拨动,突兀地穿透了混乱的能量狂潮,狠狠撞进了他的意志壁垒!
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缕残存意志的烙印,带着虚影消散前最后一抹刻骨的怨毒与……警告!
“汝……毁吾分身……回归……毁灭……”
那意念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却蕴含着一种令程野灵魂深处都为之冻结的惊悸!它并非声音,而是直接烙印在意识层面的信息碎片,强行挤开了黑暗的喧嚣。
信息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巨口瞬间咬断。但那烙印下的惊悚感却如同活物,瞬间在程野濒临破碎的意识海中膨胀、炸开!
“什么……回归?” 程野冰封的思维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碎片狠狠刺穿,一股比井底黑暗本源更幽邃、更古老的恐惧感,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最后的清明。
那虚影并非单纯的怨念聚合体?它的存在,是……某个更恐怖的东西?而自己毁灭了它,等同于……结下了仇?
这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领域剧烈震荡,覆盖全身的白霜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试图捕捉那信息碎片中更多的东西,但那警告已然彻底消散,只留下一个沉甸甸的、名为“毁灭”的烙印,和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未知恐惧。
井底,失去虚影约束的黑暗本源彻底暴走!
如同被戳破的脓疮,积蓄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污秽与恶意轰然炸裂!
翻腾的黑暗本源物质不再仅仅是“涌动”,而是彻底沸腾、咆哮!
粘稠如焦油的液态黑暗掀起滔天巨浪,狠狠拍击着早已布满裂痕的井壁,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枯井空间剧烈震荡,碎石如暴雨般簌簌剥落,瞬间被翻涌的黑潮吞噬、溶解。
那些破碎的焦油碎块、剥落的污迹,此刻不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彻底融入了这片狂暴的、失去任何形态的黑暗汪洋之中,化作最纯粹的毁灭洪流。
程野残存的意志领域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这灭顶的黑暗狂潮彻底淹没!
那由精神力凝结的冰晶荆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细微的、几近被黑暗碾碎的哀鸣,便寸寸断裂、消融。
覆盖全身的厚重白霜在这纯粹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暗能量冲刷下,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仿佛被强酸侵蚀,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
更恐怖的是那股沛莫能御的撕扯之力!
虚影消散前那绝望的吞噬漩涡仿佛只是序曲,此刻失去所有束缚的黑暗本源,其本能就是吞噬一切存在!
程野感觉自己不再是被钩锁拖拽,而是整个灵魂都被投入了疯狂旋转的磨盘中心!
每一缕意识、每一份感知,都在被无数双无形的、由纯粹恶意凝聚的利齿疯狂撕咬、研磨!
“呃——!”
冰寒彻骨的淤血再也压制不住,从他紧咬的牙关中狂喷而出,却在离体的瞬间,便被狂暴的黑暗能量撕扯成更细微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血雾,随即被贪婪地吞噬殆尽。
这口血的喷出,仿佛抽掉了他最后支撑的脊梁。右臂彻底化为毫无知觉的冰雕,刺骨的阴寒反噬如同被黑暗狂潮点燃的引线,沿着肩胛的经脉疯狂逆冲!
那不再是附骨之蛆,而是冰封的毒龙,带着冻结灵魂的酷寒和撕裂神魂的剧痛,蛮横地撞向他的心脏和濒临破碎的意识海核心!
眼前彻底被翻滚的、粘稠如实质的黑暗占据,耳中只剩下黑暗本源物质疯狂挤压、碰撞、撕裂空间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如同亿万只毒虫在啃噬骨骼。
虚影最后那“毁灭”的警告,伴随着无边的恐惧,在意识海濒临崩溃的混沌中无限放大,如同一个冰冷、绝望的烙印,深深灼刻在他即将熄灭的意识之上。
身体被黑暗的巨浪狠狠抛起,又重重砸向冰冷的井壁,覆盖全身的白霜发出最后的悲鸣,大块碎裂剥落,露出下面青紫僵死、迅速被黑暗能量侵蚀得发黑的皮肤。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绝对的吞噬……程野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明,如同暴风雪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这灭顶的狂潮中,摇曳着,挣扎着,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就在那点残存的清明即将被无边黑暗彻底碾碎、意识沉入永恒冰封的前一瞬——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灵魂深处炸响的冰裂声,从他彻底化为冰雕的右臂核心迸发!
不是白霜的碎裂,而是更深层、更本质的破裂!
仿佛有什么被冻结到极限、濒临彻底湮灭的东西,在绝对的死寂与毁灭的重压下,于其存在的最核心处,硬生生绷出了一道贯穿本质的裂痕!
这裂痕诞生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超越了一切物理层面的折磨,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右臂冰核深处,沿着脊椎,狠狠扎进程野即将冻结的意识海!
这剧痛是如此纯粹、如此暴烈,甚至短暂地盖过了黑暗本源那疯狂的撕扯与碾磨!
“呃啊——!”
不是嘶吼,而是从灵魂最底层挤压出的、濒死野兽般的呜咽!程野全身猛地一痉挛,僵死的身体在黑暗洪流中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喉头尚未咽尽的、带着内脏碎末的冰寒淤血,被这股源自内部的剧痛激得再次上涌,却在涌至喉间的刹那,被一股同样源自冰核深处、骤然喷发的、难以言喻的极寒冻结!
那口淤血,连同包裹它的黑暗能量,瞬间凝固在他喉管与口腔,化作一块棱角狰狞、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暗红冰晶!
然而,就在这剧痛与极寒交织到极致的顶点——
那道贯穿右臂冰核的裂痕深处,一点微弱到近乎虚无、却又纯粹到无法形容的“白”,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