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毒潭上空,战局因王明与李芸的归来而瞬间扭转。
那庞大的暗渊存在,因幽暝通道被毁、主宰意志退散,如同被斩断了根系的魔藤,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周身翻涌的混乱魔光也变得黯淡驳杂。它发出不甘而狂躁的嘶吼,猩红的巨目中充满了对王明的刻骨怨恨,以及一丝源自本能的……惊惧?
陆雪琪的冰魄剑意如同九天寒瀑,将其左翼冻结、撕裂;秦无月的蚀骨黑炎则如附骨之疽,在其右翼灼烧出滋滋作响的焦痕。两位顶尖元婴的联手,本就让它疲于应付,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诸位道友,此獠已是强弩之末,合力斩之!”了凡禅师声若洪钟,伏魔佛光再涨,化作金色枷锁缠绕向其脖颈。青霖真人亦催动丹霞真火,化作漫天火鸟,专攻其受创的伤口。
联军士气大振,攻势如潮。
然而,王明的目光却并未完全落在这头垂死的暗渊怪物身上。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盘,穿透混乱的战场,牢牢锁定了腐毒潭边缘,那片因总坛坍塌而显露出的、唯一还算完整的黑色殿宇——幽冥殿!
在那里,一股极度内敛,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危险的气息,正缓缓升腾而起。那气息阴冷、纯粹,带着最本源的幽冥死意,其强度……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而且,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朝着元婴中期逼近!
“幽冥宗主……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么?”王明心中冷笑。看来,通道被毁,总坛崩塌,终于逼得这位一直隐藏在幕后、甚至不惜以宗门底蕴和弟子性命为代价进行血祭的宗主,不得不现身了。
也就在此时,那幽冥殿紧闭的大门轰然洞开!
一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身影,缓缓步出。他身着绣有九幽厉鬼图案的宽大黑袍,面容笼罩在深深的兜帽阴影之下,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如同两簇燃烧的幽冥鬼火。他手中,握着一柄白骨权杖,权杖顶端,镶嵌着一颗不断旋转、吞噬着周围光线的黑色晶石。
正是幽冥宗宗主——幽骨老魔!
他甫一现身,目光便如同最毒的蛇信,瞬间跨越虚空,死死钉在了王明身上。那目光中,蕴含着倾尽三江五海也难以洗刷的仇恨、怨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
“王明……小辈!”幽骨老魔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片骨头在摩擦,“毁我总坛,断我圣途……本座要将你抽魂炼魄,永镇九幽!”
话音未落,他手中白骨权杖猛地一顿地!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幽冥死气,如同黑色的海啸,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天空骤然昏暗,方圆十里内的生机被瞬间剥夺,草木枯萎,潭水冻结,连一些离得稍近、修为较低的联军弟子,都感觉自身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元婴中期!而且绝非寻常的元婴中期!借助那血祭仪式的部分反馈以及某种秘法,幽骨老魔此刻的气息,已然无限接近元婴后期!
他竟是要在此时,临阵突破,并以碾压之势,将王明这个心腹大患彻底抹杀!
“不好!幽骨老魔要拼命!”了凡禅师脸色一变,想要回援,却被那垂死挣扎、疯狂反扑的暗渊存在死死缠住。陆雪琪、秦无月等人亦是被其不顾自身的攻击所阻,一时难以脱身。
青霖真人试图以丹霞真火阻挡那扩散的幽冥死气,却发现真火竟如同遇到克星,迅速黯淡下去!
“他的幽冥死气经过暗渊之力淬炼,已发生质变!寻常手段难以克制!”青霖真人急声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王明殿主虽强,但终究只是元婴初期巅峰(外人看来),如何能对抗这即将突破至元婴后期、且力量属性极其诡异的幽骨老魔?
面对这滔天魔威,王明却依旧悬立原地,神色平静得可怕。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席卷而来的幽冥死气海啸,目光依旧与幽骨老魔隔空对视。
“借助外魔之力,强行拔升修为,不过是无根浮萍,镜花水月。”王明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魔气的呼啸,传入每个人耳中,“你的道,走歪了。”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没有惊人的灵压,没有绚烂的光芒,只是简简单单地,五指微张,对着那汹涌而来的幽冥死气海啸,虚虚一按。
“轮回……归寂。”
刹那间,以王明掌心为中心,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凭空出现。漩涡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万物归宿。
那足以湮灭生机、冻结神魂的幽冥死气海啸,在触及这混沌漩涡的刹那,竟如同百川归海,被其无声无息地吞噬、吸纳进去!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能量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仿佛本该如此的“容纳”与“化解”!
那混沌漩涡,仿佛是一切能量的终点,也是一切能量的起点。狂暴的幽冥死气涌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被那更加本源、更加浩瀚的轮回之力分解、同化,成为了其运转的一部分!
“什么?!”幽骨老魔瞳孔骤缩,鬼火般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难以置信之色!他这蕴含了一丝暗渊本源的幽冥死气,连佛门纯阳之力与丹霞真火都能压制,为何对此人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手段毫无作用?!
他感觉自己发出的力量,仿佛撞上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不仅未能伤敌分毫,反而被不断吞噬、消弭!
“装神弄鬼!给本座死来!”惊怒交加之下,幽骨老魔彻底疯狂,他不顾根基受损的风险,将尚未完全稳固的元婴中期修为催动到极致,手中白骨权杖爆发出刺目的乌光!
“九幽噬魂咒!”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权杖顶端的黑色晶石上。晶石骤然亮起,化作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鬼首,发出直刺灵魂本源的尖啸,张开吞天巨口,朝着王明吞噬而来!这一击,已然触及了灵魂与法则层面,威力远超之前的死气海啸!
面对这更为凶险的一击,王明眼神微凝,但依旧没有丝毫退避。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九色元婴光华流转,怀抱的轮回印与下方的葬天棺同时轻颤。
他不再仅仅是防御,而是踏前一步,并指如剑,指尖混沌气流缠绕,对着那吞噬而来的鬼首,一指点出!
“寂灭,轮回!”
一道灰蒙蒙的、看似毫不起眼的指罡,自他指尖射出。指罡过处,空间仿佛被抹去了色彩,只剩下最本质的黑与白,万物凋零的寂灭之意弥漫开来,却又在那寂灭的尽头,隐含着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属于轮回的新生之意!
指罡与鬼首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的死寂。那扭曲咆哮的鬼首,在触及指罡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时间加速的洪流,迅速衰老、风化、最终化作最精纯的灵魂粒子,消散于无形。而那灰蒙蒙的指罡,则去势不减,如同穿越了时空的界限,瞬间点至幽骨老魔的眉心之前!
幽骨老魔脸上的疯狂与怨毒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与绝望!他感受到了,这一指中蕴含的力量,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终结”与“审判”,仿佛他的一切存在,都将在这股力量下被彻底打入轮回,万劫不复!
“不——!!!”
他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命催动所有护身法宝与幽冥死气,在身前布下重重防御。
“噗嗤!”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灰蒙蒙的指罡,视重重防御如无物,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轻易穿透,最终轻轻点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