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在剧烈的颠簸和刺耳的警报声中恢复意识。
喉咙里充斥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剧痛。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运转的离心机，眩晕和撕裂感几乎要撑爆他的颅骨。他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个狭窄的座椅上，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缓冲凝胶层。周围是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和金属舱壁——他似乎在某种高速行驶的载具内部。
“他醒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喊道，是林瑶。
李默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林瑶就坐在他对面，她那张总是充满活力的娃娃脸此刻苍白无比，蓝绿色的头发散乱，巨大的AR眼镜歪斜地挂着，镜片上布满了飞速滚动的数据流。她双手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操作，嘴里不停咒骂着。
“该死的追踪算法……能量签名完全混乱……他们到底投放了多少‘猎犬’？”
“情况？”李默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你昏迷了六小时。”回答他的是秦风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声音。他坐在驾驶位，双手稳握着某种非标准的方向舵，目光紧盯着前方布满雪花的战术屏幕。“你反向感知‘夹缝’的行为，像在黑暗中点燃了火炬。不仅惊动了那个囚禁意识体背后的存在，也让我们基地的坐标彻底暴露。”
“暴露？给谁？”
“给‘它们’。”秦风猛地一打方向舵，载具以一个近乎直角的角度甩尾，巨大的离心力将李默死死压在座椅上。“或者说，给熵增资本召唤来的东西。”
战术屏幕的一角切换为外部环境影像——他们正穿梭在一条废弃的地下隧道中，载具（现在李默认出这是“秩序之眼”的特种突击车）的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而在车后，幽深的隧道深处，几个扭曲的、如同剥了皮的猎犬般的黑影，正以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在墙壁和天花板上飞速爬行，紧追不舍！它们没有眼睛，只有不断开合、布满利齿的吸盘状口器，周身散发着与“混沌侵蚀”同源、但更加凝练的暗紫色能量光晕。
“‘蚀灵兽’，”秦风的声音透过车载通讯系统传来，依旧稳定，但语速极快，“来自界限夹缝的低等掠食者，被混沌能量侵蚀扭曲的产物。通常被更强大的存在驱使，或者被高浓度的异常能量吸引。赵无垠显然掌握了召唤或引导它们的方法。”
话音刚落，一只蚀灵兽猛地从天花板扑下，利爪划过突击车厚重的装甲，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车身剧烈一震！
“能量护盾下降至47%！”车载AI发出警告。
“林瑶！”秦风喝道。
“在搞了在搞了！”林瑶双手几乎舞成了残影，“干扰脉冲需要充能！妈的，这些玩意儿的能量签名在不断变化，自适应速度太快了！”
李默看着窗外那些疯狂追击的怪物，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精神力和阵阵剧痛，一股绝望涌上心头。是因为他！是因为他的冒失行动，才导致了基地暴露，才让大家陷入如此绝境！
“对不起……”他艰涩地开口。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秦风头也不回，操纵突击车一个漂移，用车尾狠狠撞飞了一只试图从侧面扑上来的蚀灵兽。“集中精神，恢复你的力量。我们需要你的能力，无论多微弱。”
需要我的能力？李默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现在连集中注意力都困难，还能做什么？
就在这时，林瑶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老大！前方三公里，隧道结构不稳定！有大规模能量反应！不是蚀灵兽……是……是空间褶皱？！”
战术屏幕上，代表前方隧道的地图区域突然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红色，并开始剧烈扭曲！
“赵无垠……他疯了不成？他想把整个隧道都弄塌吗？”林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秦风脸色铁青：“不，他不是要弄塌隧道。他是想在这里强行打开一个临时的‘裂缝’，把我们和这些蚀灵兽一起扔进界限夹缝！”
把整个突击车扔进那个充满规则乱流和时空裂缝的绝地？那绝对是十死无生！
“没有退路了！”秦风猛地将动力推杆一推到底，“林瑶，把所有能量输送到前部护盾和引擎！李默，抓住身边任何能固定的东西！”
突击车引擎发出濒临崩溃的咆哮，速度再次提升，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片不稳定的区域。
李默死死抓住座椅旁的扶手，透过前挡风玻璃，他看到隧道前方的景象开始变得光怪陆离——墙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扭曲流动，光线被拉成七彩的丝带，空间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一个微小的、不稳定的暗紫色旋涡正在前方缓缓成型，并且迅速扩大！
而在车后，那些蚀灵兽似乎受到了“裂缝”的刺激，变得更加狂躁，追击的速度再次加快！
“要撞上了！”林瑶尖叫。
就在突击车即将冲入那不断旋转扩大的暗紫色旋涡的瞬间，秦风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操作——他猛地拉起一个操纵杆，同时踩死了刹车！
吱——嘎——！
突击车以前轮为轴，整个车身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姿态，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硬生生原地调转了180度！车头瞬间变成了车尾！
而此刻，那些疯狂扑来的蚀灵兽，因为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转向，如同下饺子一般，一头撞进了那个刚刚成型的、极不稳定的暗紫色“裂缝”之中！
“就是现在！林瑶！最大功率干扰脉冲，目标裂缝！”秦风怒吼。
“收到！”林瑶用力拍下一个红色的按钮！
嗡——！
一道无形的、但让李默灵魂都感到震颤的强大能量脉冲，以突击车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那道刚刚成型、吞噬了数只蚀灵兽的暗紫色裂缝，遭受这精准的干扰，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闪烁了几下，内部传来蚀灵兽被空间之力撕碎的凄厉尖啸（那声音直接作用于意识），随后猛地向内坍缩，消失不见！
隧道前方恢复了“正常”，只剩下扭曲破损的墙壁和空气中残留的、令人作呕的混沌气息。
突击车因为惯性在地上滑行了数十米，才晃晃悠悠地停下，引擎盖下冒出阵阵白烟，警报声此起彼伏。
车内一片死寂。
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
成功了……他们竟然在绝境中，利用敌人开启的裂缝，反杀了追兵？
李默几乎不敢相信。
“临时裂缝不稳定，干扰脉冲足以引发其崩溃。”秦风松开方向舵，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声音依旧冷静，“清理完成。林瑶，报告车辆状态和周围环境。”
“车辆动力系统受损严重，护盾能量耗尽，装甲完整性67%。外部环境……混沌能量浓度正在缓慢下降，未发现新的蚀灵兽或异常空间反应。”林瑶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我们……我们好像暂时安全了。”
安全了吗？
李默靠在座椅上，感受着心脏依旧在疯狂擂鼓。他回想起那个被困意识体的警告——“它们来了”。
蚀灵兽……仅仅是“它们”派来的先遣猎犬吗？
赵无垠和熵增资本，与“它们”又是什么关系？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被锁链束缚的光团，以及那股冰冷、贪婪、试图顺着精神连接追踪过来的恶意意识。
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风暴，才刚刚开始。
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更快地成长。
他摸索着口袋，触碰到那几枚冰冷的【新手金币】和黯淡无光的【清洁工的扫帚】。
这一次，他活下来了。
但下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