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通过终端联系补天城，发布最高优先级通告。
几乎在同一时间，乌木城，沐英手腕上的战术终端便传来了急促的震动。
【检测到五阶“归墟母巢”苏醒，威胁等级：灭世。】
【所有战区单位，放弃当前任务，立刻向补天城方向收缩撤退。】
【此为最高指令。——蒙正】
灭世。
这两个字，狠狠地砸进了沐英的脑海里。
她的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的鲜血都仿佛变得冰冷。
五阶……
这个只存在于教科书和机密档案中的词汇。
代表着行走的天灾，是足以凭一己之力抹平一个文明版图的终极噩梦。
人类一次直面五阶异兽，还是在百年之前。
那一战，华夏最强的传说级天魂觉醒者，也是天策府的建立者——
觉醒了唐太宗【李世民】的盖世强者，以生命为代价。
发动了禁忌之招【天可汗之怒】，才与那头怪物同归于尽。
那一战，打崩了半个永东之门防线，余波至今未平。
而现在，又一个五阶，出现了。
连蒙正将军……
华夏的定海神针，五阶的【蒙恬】天魂觉醒者，都只能下达撤退的指令。
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沐队……”觉醒了【马谡】的文雅男子踉跄着退到她身边，脸色惨白如纸。
“指令……你收到了？”
沐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头，望向城墙。
城墙上，周磐和所有的士兵，也都收到了那条令人绝望的通告。
刚刚因援军到来而燃起的狂喜，瞬间被一盆来自地狱的冰水浇得干干净净。
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一种混杂着茫然、恐惧与荒诞的表情。
撤退？
他们看着城外那黑压压、望不到边际的兽潮。
又回头看了看城内那些瑟瑟发抖的普通人。
往哪儿退？怎么退？
“退？”
一声粗犷的怒吼打断了死寂。
是那个天魂为【程咬金】的壮汉，他一斧头将一头扑上来的异兽劈成两半。
滚烫的兽血溅了他满脸，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沐英，声音嘶哑地咆哮：
“我们退了，这座城怎么办？这些人怎么办？”
“老周，冷静！”
【马谡】觉醒者低喝一声，但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这是蒙正将军的命令！五阶……五阶的概念你我都很清楚！”
“将军的意思是，我们留在这里，除了白白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意义？”【程咬金】觉醒者突然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疯狂。
“老子只知道，老子是天策府的人！老子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当逃兵的！”
他用那柄还在滴血的开山大斧，指了指不远处，那具已经开始冰冷的尸体。
那是他们的同伴，觉醒了【田单】的那个男人。
“他刚死，我们就跑？”
【程咬金】觉醒者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我他妈的算什么东西？”
【马谡】觉醒者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扶了扶脸上沾满血污的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理智告诉他，立刻执行命令，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们是四阶，是人类宝贵的财富，死在这里，不值得。
可他看着同伴的尸体，听着城内传来的隐约哭喊。
感受着那股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屈辱与不甘。
理智，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沐英始终没有说话。
她只是默默地站直了身体，将手中的长槊，重新握紧。
那股从北方传来的，压制着所有觉醒者的力量，依旧存在。
她的魂力运转依旧艰涩，与【花木兰】天魂的共鸣依旧若即若离。
但她的眼神，却重新变得像出鞘的刀锋一样锐利。
她没有去看两个争执的同伴。
只是看着前方那头将她一击重创的【毁灭之镰】。
“我们或许走得了。”
她的声音很轻。
“但是，他们走不了。”
“我们退了，这道门，这座城，就没了。”
她缓缓举起长槊，遥遥指向那四头不可一世的怪物。
也指向那无边无际的黑色兽潮。
“天策府的字典里，没有‘逃兵’这两个字。”
“今天，我们就是乌木城的……最后一道城墙。”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没有犹豫不决的彷徨。
紫色的身影，再一次化作一道决绝的闪电。
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代表着死亡的深渊。
“妈的！这才像话！”
【程咬金】觉醒者大吼一声，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豪迈的笑声响彻战场。
“哈哈哈！沐队，等等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狂笑着，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跟随着沐英的脚步，悍然冲锋。
【马谡】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那两道逆行的背影。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很可笑。
他自诩智谋过人，通晓兵法，可在这种时候。
所谓的“最优解”，不过是个懦夫的借口。
他摘下破碎的眼镜，随手扔在地上，露出一双清亮而决然的眼睛。
“都疯了……”
他低声念叨了一句，随即双手猛地按在地上。
魂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燃烧，一道道厚重的土墙拔地而起。
不再是精巧地分割战场，而是粗暴地、不计代价地向前推进。
试图为冲锋的两人，撞开一条血路。
他们心照不宣，用行动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退？
不退。
死战。
……
乌木城并非孤例。
那声来自“归墟母巢”的低吼，仿佛一道无形的指令，引爆了整个西北战线。
许多大大小小的据点，要么已经被夷为平地。
要么也是垂死挣扎。
这一次，苏家损失惨重。
苏家北部枢纽中心，盛江城。
苏瑾身上的血迹犹新，他看着城墙下还在奋战的苏家子弟，缓缓闭上眼睛。
耳边还在回荡着来自各个据点的求救信息。
或者是据点失联的信息……
一个中年男子在他身侧，双眼湿润。
“少爷，退吧。”
……
北水寨。
陆禾皱着眉，凝望着北方天际。
他感受到了那股和祖龙之威对峙的力量。
被压制住的兽潮，瞬间陷入了十倍、百倍的疯狂。
它们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更高等存在支配的、不计生死的狂热。
墙头上，苏旗云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都收到了补天城发出的撤退通告。
但是怎么退？
除了四阶以上强者，无人能退。
此时无能为力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天空。
他们在期待，在幻想。
幻想有神兵天降，幻想有英雄站出来，力挽狂澜。
如果连蒙正将军都不行的话……
那还有谁？
寻求全球超体援助？
全人类五阶强者屈指可数。
就算西方那位传说级天魂觉醒者……
也不一定比蒙正将军更强。
也许，还有稷下学宫的那位祭酒……
但他不会，也不能出蓬莱城。
还有谁，能阻止这场席卷一切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