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北水寨，很快恢复了秩序。
伤员被妥善安置，战死者的遗体被收殓。
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默默地搬运着异兽的尸骸。
这些异兽身上的材料，本来应该是陆禾所有。
但是因为之前完全觉醒时，是找苏旗云借的虚空结晶。
所以最后这些材料便相抵了。
粗略估计的话，材料的价值应该是比不上陆禾消耗的虚空结晶。
不过苏瑾本就有意交好，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
陆禾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
从半步觉醒到完全觉醒，所吞噬的虚空能量。
换算成标准的虚空结晶，大概在三千六百枚左右。
这个数字，堪称恐怖。
根据天策府公开的资料记载。
通常传说级天魂的觉醒者，其完全觉醒时的消耗，也就在一千两百枚上下。
自己的消耗，足足是他们的三倍。
毕竟是一统六合、横扫八荒的始皇帝。
其“排场”也远非寻常传说级可比。
同时也是侧面印证了其力量的强横。
觉醒之后，那种肉身被不断强化的感觉已经停止了。
但陆禾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次质的飞跃。
像是一次性补足了剩余所有的成长。
筋骨的密度，肌肉的韧性，细胞的活性……
都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稍稍握紧拳头，感受着那股内敛而爆炸性的力量。
他甚至有种感觉。
现在单凭这具肉身，不用天魂，恐怕都能和顶尖二阶一战。
始皇之躯，恐怖如斯。
陆禾一行人没有久留。
苏瑾为他们准备了一辆经过改装的军用越野车。
驾驶员还是阿俊。
经过这一次死里逃生，阿俊对于陆禾是又感激又恐惧。
相比之下，他感觉自己以前见识的“大风大浪”就是过家家一般。
“陆兄弟，此去补天城路途遥远，还请多加小心。”
苏瑾站在车旁，亲自为他们送行。
他的目光在陆禾和自己的妹妹之间转了一圈。
最后落在苏晓雨身上时，眼神柔和了许多。
却只是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苏瑾，终究还是不擅长表达这种兄妹间的温情。
苏晓雨小声地“嗯”了一下，随即飞快地移开视线。
陆禾对苏瑾点了点头：“苏少主，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越野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卷起一阵烟尘。
驶离了满目疮痍的北水寨，朝着补天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
蓬莱城，稷下学宫。
静室内，檀香的青烟在空中盘绕、舒展，最后散于无形。
孙清为对面的杯中续上白水。
他知道，对面这位将军，更爱喝水。
军装男子笔挺地坐着，身形如山，气息沉凝。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带着一丝微妙的压力。
最终，是孙清先开了口。
他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不疾不徐。
“北线大捷，真是可喜可贺。”
他的语气温和，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落在了蒙正的脸上。
“以一人之力，镇压全线。这等手笔，生平仅见。”
蒙正没有看孙清，视线投向窗外。
孙清笑了笑，将茶杯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那股威压，那股霸道……若我没猜错，当是帝魂降世。”
当初陆禾半步觉醒时，全场皆跪的场面还记忆犹新。
那个时候，两人便已经猜到了陆禾的天魂是帝魂。
孙清的语气依旧温润，“而且，是能让蒙恬将军俯首称臣的帝魂。”
蒙正终于转过头，迎上了孙清的目光。
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闪躲，只有一种近乎顽固的坦然。
“是他。”
“始皇帝，【嬴政】。”
蒙正说出这五个字时，语气平静，却重若泰山。
他的天魂是【蒙恬】。
因为天魂之间的联系，他才知道。
换作旁人，即便始皇当面，恐怕也只知其强，不知其名。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孙清的瞳孔还是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送到唇边，却没有喝。
只是任由那温热的雾气，模糊了自己的神情。
静室，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檀香，依旧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着。
“始皇帝……”良久，孙清才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有些飘忽。
难怪能以半步觉醒之身，引动如此天地异象。
难怪，能逆转一场必败的国战。
“将军似乎……很推崇他？”
孙清放下了茶杯，眼神重新变得清明。
“他救了我的命，救了北线数万将士的命。”
蒙正的声音沉稳如铁。
“于国有功，于我有恩。我，信他。”
孙清摇了摇头，儒雅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将军，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
“你知道那是什么等级的天魂，【灵魂侵蚀】的风险有多大吗？”
“同步率一旦超过某个界限，陆禾还是陆禾吗？”
“这是他的道，他自己会走。”蒙正的回答很简单。
“可他的道，关系到整个华夏的未来！”
孙清的语调不由得提高了几分。
“我们不能赌！”
“那我们能做什么？”蒙正反问。
“把他关起来？还是废掉他的天魂？”
“没有他，北线已经没了。”
孙清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是啊，没有陆禾，现在他们讨论的，恐怕就是如何从归墟之眼撤退了。
他叹了口气，整个人的气势都缓和了下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并非要与他为敌，只是……”
“兹事体大，必须慎之又慎。”
蒙正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说服这位稷下学宫的祭酒，比打赢一场战争还难。
文人的心思，总是要比军人多绕几个弯。
孙清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话题却转了个弯。
“倭国那边，死了九个觉醒者。”
孙清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死就死了，技不如人而已。”蒙正不以为意。
他对那些趁火打劫的倭国人，没有半分好感。
“死的人里，有一个叫宫本拓也。”孙清看着他，缓缓说道。
“他死前，传回了一段情报。”
“他说，杀死他们的人，穿着我们稷下学宫的‘墨云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