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把王胜推进医疗舱的瞬间,通讯器就被他捏得咯吱响。“炮兵营,听到没?”他的声音像淬了冰,透过加密频道砸向每辆装甲车里的炮长,“千绝地,给我犁一遍。不管是长角的还是带鳞的,能动的全炸成渣——别让一只妖兽活着爬出那片林子。”
“收到!政委!”炮兵营营长的吼声里混着引擎的轰鸣,“美杜莎攻城炮已经架好了,就等您一句话!”
林阳走到临时基地的了望塔上,手里的望远镜把千绝地的轮廓拉得极近。那些缠绕的藤蔓、瘴气弥漫的山谷、藏着毒虫的沼泽,在望远镜里像块发霉的破布——而他要做的,就是用炮火给这块破布烧个干净。
“装甲部队先行,”他对着通讯器下令,声音透过扬声器炸响在营地,“黎曼鲁斯坦克连带头,毒刃殿后,把路趟开。让那些中世纪的土包子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清理战场’。”
话音刚落,营地边缘就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三十辆黎曼鲁斯重型坦克像蓝色的钢铁公牛,履带碾过地面时,把碎石和草根绞成齑粉,车长探出炮塔,手里的爆弹枪对着天空鸣枪示意。最前面那辆的车身上,用白漆喷着个狰狞的骷髅头,正是泰图斯的座驾“血牙”号——这家伙非要跟着装甲部队一起“开荤”,说什么“炮轰妖兽比听星界军文官废话有意思”。
“轰!轰!轰!”
三辆毒刃超重型坦克压轴出场,这些长达十几米的钢铁巨兽每动一下,地面都要跟着颤三颤,车身上的等离子炮管比人还粗,炮口闪烁着幽蓝的光,像是巨兽张开的獠牙。星界军的士兵们扛着激光步枪跟在后面,踩着坦克履带压出的痕迹前进,嘴里还哼着帝国军歌,调子粗粝得像砂纸。
王胜刚从医疗舱里出来,就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他站在了望塔下,看着装甲洪流冲进千绝地的边缘,藤蔓被履带绞成绿泥,巨石被撞得粉碎,心里突然有点发毛——这哪里是“清理”,这分明是把整个千绝地翻过来重造。
“看傻了?”林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爆弹壳,“这才叫效率。你们那用刀剑砍妖兽的法子,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王胜张了张嘴,刚想说千绝地的妖兽有多难缠,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美杜莎攻城重炮开火了。
那炮弹飞得并不快,拖着道橙红色的尾焰,像颗小太阳砸进千绝地深处。几秒钟后,一团蘑菇云在瘴气里炸开,冲击波掀飞了成片的树木,连了望塔都跟着晃了晃。刚才还弥漫的瘴气,被这一炮炸得荡然无存,露出后面焦黑的土地。
“第一发,开胃菜。”林阳把爆弹壳扔给王胜,“接着看。”
接下来的场面,让王胜彻底说不出话来。
美杜莎攻城炮像疯了一样倾泻弹药,每三十秒就有一发重炮砸进千绝地,炸点连成一片火海,连天空都被映成了橘红色。
……
藏在岩层缝隙里的“千足蜈蚣”刚探出头,就被黎曼鲁斯的激光炮拦腰截断,绿色的汁液溅在装甲板上,瞬间被高温烤成焦痕。泰图斯在“血牙”号的炮塔里狂笑,操纵同轴重机枪扫向从树上跃下的“飞翼虎”,子弹打穿翅膀的声音像撕帆布,那些在元魂修炼者眼里凶戾无比的妖兽,此刻在履带和炮口下,跟纸糊的靶子没区别。
“左前方三百米,有个妖兽窝!”车长的吼声透过通讯器传来,“毒刃,给它来发等离子!”
“收到!”毒刃的炮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按下发射钮。幽蓝色的等离子团拖着长尾飞出去,砸在山壁上炸开,高温瞬间熔化了岩石,躲在洞里的“铁甲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烧成了一滩铁水,山洞顶部的岩石被震得崩塌,彻底封死了这片区域。
星界军的导弹车也没闲着,十二联装导弹发射器像怒放的金属花,白烟缭绕中,数十枚高爆导弹拖着尾焰扎进密林。“轰!轰!”连续的爆炸把藤蔓缠绕的山谷炸成漏斗形,躲在谷底的“食人花”被连根拔起,那些能消化人的花瓣在冲击波中撕碎,腥臭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
林阳站在了望塔上,看着战术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爆炸光点,嘴角勾起冷笑。屏幕上,代表妖兽的红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有的被重炮轰成碎片,有的被坦克履带碾成肉泥,还有的试图逃跑,却被外围的星界军激光步枪扫倒——那些士兵们组成的警戒线,像把锋利的剃刀,切断了所有可能的生路。
“西北方向还有漏网的!”通讯器里传来侦察兵的报告,“一群‘暗影蛇’,速度太快,坦克追不上!”
“让‘猎食者’坦克连去处理。”林阳对着麦克风下令,“告诉他们,用穿甲弹,别浪费高爆弹。”
六辆猎食者坦克像猎豹一样窜出去,炮塔上的激光炮精准点射。那些能隐形的暗影蛇刚显露出蛇信,就被激光束穿透七寸,黑色的鳞片在高温下卷曲,尸体很快被后续的装甲车碾成碎片。
王胜看得眼皮直跳,他想起自己刚进千绝地时,被一条暗影蛇追了三天三夜,差点成了蛇粪,而现在,这些曾经让他闻风丧胆的怪物,在帝国的钢铁洪流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这也太夸张了。”他喃喃自语,看着毒刃坦克的主炮再次轰鸣,一发炮弹把整座小山炸掉了半角,碎石混合着妖兽的残肢飞上天,“就为了清场?”
“不清干净留着过年?”林阳瞥了他一眼,指着屏幕上一个正在闪烁的大红点,“那是‘千绝地之主’,据说活了上千年,能喷吐腐蚀液融化玄铁。你猜它现在在哪?”
王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红点正疯狂闪烁,周围的小绿点(代表普通妖兽)像潮水一样涌向它,似乎想保护这个“王”。
“给它个‘大礼包’。”林阳对着通讯器说。
三秒钟后,三发美杜莎重炮炮弹同时命中那片区域。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团刺眼的白光——那是高爆弹头混合着燃烧弹的效果。白光散去后,屏幕上的大红点和周围的小绿点一起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个直径百米的焦黑大坑,连岩石都被烧成了玻璃状。
“搞定。”林阳关掉通讯器,拍了拍王胜的肩膀,“记住,在帝国的字典里,没有‘难缠’这两个字,只有‘火力不足’。”
装甲部队还在往里推进,黎曼鲁斯的履带已经被妖兽的血和内脏染成了深褐色,毒刃的炮管冒着热气,车身上挂着些不知名的碎骨。星界军的士兵们踩着焦土前进,用火焰喷射器清理那些藏在树洞里的漏网之鱼,蓝色的火焰舔过树干,发出噼啪的响声,把最后一点生机烧成灰烬。
远处的山谷里,原本弥漫的瘴气被炮火点燃,形成一片流动的火墙,那些靠瘴气生存的毒蝇、腐虫,在火墙中噼啪作响,像下雨一样往下掉。曾经让元魂修炼者谈之色变的“迷魂阵”,此刻被坦克履带碾出一条宽达十米的通道,藤蔓和陷阱被彻底摧毁,露出下面焦黑的土地。
“报告政委!”装甲部队指挥官的声音带着兴奋,“千绝地核心区清理完毕!未发现存活妖兽!”
林阳看了眼战术屏幕,上面代表妖兽的红点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代表帝国部队的蓝点在缓慢移动,进行最后的扫尾。“撤出来。”他下令,“让工程兵进来,把这里炸平,顺便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矿产——别浪费了这堆焦土。”
装甲部队开始回撤,黎曼鲁斯的履带在地上留下深沟,毒刃的引擎发出疲惫的轰鸣。泰图斯从“血牙”号的炮塔里探出头,脸上沾着点黑灰,咧嘴笑着朝了望塔挥手,手里还拎着个被炮管烤熟的妖兽爪子,像举着战利品。
王胜看着那些返回的坦克,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他见过战争的残酷,却没见过这种近乎碾压的屠杀——没有对抗,没有僵持,只有单方面的清理,像用高压水枪冲掉墙上的污渍。
“觉得残忍?”林阳的声音带着嘲弄,“等你见识过混沌星际战士把星球上的人剥皮挂在城墙上当装饰,见过泰伦虫族把整个星系啃成骨架,就知道现在这点‘清理’,算多大的仁慈。”
他指着千绝地的方向,那里的浓烟还在翻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这些妖兽今天不杀,明天就可能被某个混沌巫师腐化,变成散播瘟疫的怪物。帝国做事,从来只看结果——活着的威胁,不如死了的安全。”
王胜没说话,只是看着那片曾经让他挣扎求生的密林,如今变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他突然想起宋命他们,如果这些人看到这场景,会不会明白,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星界军的工程兵已经开始进入千绝地,他们推着探测仪,在焦土里翻找着什么。偶尔有工兵举着矿石样本欢呼——看来这趟“清理”,确实没白忙活。
林阳看了眼手表:“好了,这边完事了。后面带你去马库拉格之耀号,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战舰。”
他转身往雷鹰炮艇走去,王胜赶紧跟上。路过装甲部队时,他看到一个星界军士兵正在用高压水枪清洗坦克上的血污,那些绿色的汁液混着黑灰流进地里,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千绝地的风从焦黑的土地上吹过,带着硝烟和烤肉的味道。王胜深吸一口气。
至于那些曾经在千绝地称王称霸的妖兽?它们的结局,不过是成为帝国装甲部队履带下的一滩肉泥。
……
视角切换到帐篷这一边。帆布被炮火震得簌簌发抖,宋命扒着帐篷缝往外瞅,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刚才那声能掀翻地皮的巨响还在耳朵里嗡嗡响,远处的千绝地方向冒起冲天的黑烟,红得发紫的火光把半边天都烧透了,连空气里都飘着股焦糊味——不是柴火的焦,是肉被烤烂了的腥甜,混着硝烟往鼻子里钻。
“那……那是千绝地?”戴四爷的声音抖得像抽风,他的家族以前派过不少人进千绝地寻宝,回来的没几个,都说里面的妖兽能一口吞下活人,可现在……那片能吞噬强者的死亡之地,跟被泼了汽油的草垛似的,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夏星早不哭了,就直挺挺地坐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帐篷顶,嘴里念念有词:“铁甲熊……飞翼虎……都没了……”她小时候听族里的老人说,千绝地深处的铁甲熊皮能挡元魂攻击,飞翼虎的爪子是铸剑的好材料,可刚才那通炮轰,别说皮毛爪子,估计连骨灰都扬了。
史金刀攥着拳头,指节发白。他以前在千绝地边缘砍死过一头“铁脊狼”,得意了半年,逢人就吹自己多勇猛。可现在想想,那狼在刚才飞过的那些“铁疙瘩”面前,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他亲眼看见一个像小山似的玩意儿(后来才知道叫黎曼鲁斯坦克)碾过一片林子,那些碗口粗的树跟面条似的被压断,藏在树洞里的妖兽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成了肉泥。
“他们……他们不是人……”唐啸瘫在地上,脸比纸还白。他的烈火元魂能烧穿岩石,可跟远处那片连瘴气都能点燃的火墙比,自己那点火苗简直就是打火机,“这哪是打仗?这是……这是掀翻天地啊!”
阿七突然站起来,走到帐篷缝边,黑纱后面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刚才有辆“铁车”(猎食者坦克)从帐篷外开过,履带碾过地面的震动让整个帐篷都在晃,车身上挂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像是某种妖兽的爪子,还在往下滴油。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短匕,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在这种“铁车”面前,怕是连道白痕都划不出来。
“刚才那个当兵的说……要把我们当燃料?”宋命突然想起王胜被带走前说的话,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以前觉得自己的元魂能看透人心,可现在才明白,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所谓的“智谋”“元魂”全是狗屁——人家想碾死你,跟碾死只蚂蚁没区别。
帐篷外传来星界军士兵的对话,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帐篷里听得一清二楚。
“……千绝地的妖兽清理干净了,工程兵说下面有铁矿,能回炉造炮弹。”
“呵,也算这些畜生有点用,没白占着这么大块地。”
“听说政委要把那些土着拉去泰拉的星炬?正好最近燃料不够……”
后面的话宋命没听清,耳朵里全是嗡嗡声。燃料……他们真的要把自己当燃料烧了?他突然想起王胜说的那些“绿皮兽人”“泰伦虫族”,那些听起来就像噩梦的东西,难道这些穿铁皮的就是靠烧人来对抗它们?
“我们……我们还有用!”戴四爷突然尖叫起来,扑到帐篷门口拼命拍打着帆布,“我知道青云城的金矿在哪!我知道哪里有玄铁!放了我,我都告诉你们!”
外面的星界军士兵理都没理他,脚步声渐渐远去。戴四爷拍了半天,手都拍肿了,最后瘫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夏星突然抓住宋命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宋大哥,你想想办法啊!我们不能就这么被烧了!我不想死!”
宋命甩开她的手,烦躁地抓着头发。他这辈子算尽机关,以为能掌控青云城的局势,甚至想过统一五大家族,可现在呢?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他看向阿七,那女人依旧靠着帐篷壁,眼神平静得吓人,好像一点都不怕。
“你不怕?”宋命忍不住问。
阿七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往帐篷外指了指。那里,一辆雷鹰炮艇正低空飞过,引擎的轰鸣声震得帐篷嗡嗡响,炮艇下方挂着的东西让宋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千绝地之主的头骨,被穿在一根合金杆上,巨大的獠牙在阳光下闪着白森森的光。
“怕有用吗?”阿七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在每个人心上,“他们能把千绝地翻过来烧了,杀我们,跟捏死虫子一样。”
帐篷里彻底安静了,只有外面工程兵施工的叮当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爆炸声。宋命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签下过无数生死状,指挥过无数场厮杀,可现在,连打开一副手铐都做不到。
他突然想起王胜被带走时的表情,想起那个叫林阳的“政委”说的话——“要么穿上动力甲跟我走,要么跟他们一样当燃料”。原来,王胜不是运气好,是人家根本没把他当成“异端”。而自己这些靠着元魂作威作福的,从一开始就被标上了“燃料”的标签。
“早知道……”史金刀喃喃自语,声音里全是绝望,“早知道有这种存在,还争什么地盘,练什么元魂……”
没人接话。帐篷外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变成一片浓稠的黑烟,像条黑蛇缠在天上。宋命知道,千绝地没了,他们的希望,估计也跟着烧没了。
后来,星界军士兵来拖他们的时候,没人反抗。宋命走在最前面,看着那些蓝色的动力甲身影在营地间穿梭,看着远处悬在天上的蓝色战舰,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人生,就像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