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您的编织品有人买!”唐一乐到栅栏门外,把挑回来的编织品放下,打开门。
“卖多少钱?”
陈慧娘编着箩筐的手停了下来,被竹篾磋磨得伤痕累累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这个手艺也是姑娘时候在家偷偷跟祖父学的。
家里孩子多,也不管她,反正学了也没什么用。
家里哥哥姐姐多,只要把该做的做了,没人会关心她去做什么。
家里男孩子都觉得学这个没什么用,赚不了几个钱。祖父见她喜欢,就很耐心地教她,可以说把能教的都教了。
陈慧娘也把她祖父的手艺学了八九成。
“七十五文。”唐一乐开心地把编织品搬回院子。
“还有人订货,要有盖子的箩筐。”唐一乐把今天的钱交给陈慧娘。
“那可太好了!”陈慧娘拍了拍手接过银子,数了数,激动地起身想进房间存起来。
“阿娘,我要小青蛙。”满娃拉着陈慧娘不放,仰着小脸撒娇。
“我把他的小马送人了,说您会给他做小青蛙。”
“阿娘还不会做小青蛙。”陈慧娘摸了摸满娃的小脑袋。
“我要小青蛙。”委屈的小脸蛋皱成一团。
陈慧娘抱他在怀,满娃也长肉了,重重的。
“阿娘学着做,做好多个给你。”
这段时间天,一家人就这样,各有各的忙。
陈慧娘知道竹编品可以卖钱,编得更卖力,更用心,整日里不是坐在院子编竹子就是在竹林砍竹子。
满娃呢,每天勤快地喂他的小兔子,追着兔子玩,还自娱自乐地和小兔子玩捉迷藏。
至于唐一乐,她在愁荔枝龙眼。
花开了,有蜜蜂授粉。结果了,怎么解决虫子问题?
要是在现代,她买瓶农药喷喷就好了。现在,怎么办?
不解决这个问题,挂果不多,就算有挂果,也不好吃啊。谁看见大堆虫子还愿意吃?
伤脑筋。
值得欣慰的是,后面做的嫁接都算成功了。她干脆按照这个成功的方法把没开花的树都做了嫁接。
忙活几天下来,嫁接的事完成了。可杀虫的事还没有着落。
算了,各家问问。
“你去问问刘二伯呀,别看他现在帮人建房子,以前他种果树庄稼可是一把好手。”
陈慧娘支招。
唐一乐立马行动。
刘二伯家在村头,要走二十分钟路程。
早上往村头走,遇上很多去河边挑水的人。
“肥丫的你阿娘的编织物怎么卖啊?”
“哼,骚女人做的东西你们也买。”赵荷花挑着水,对着唐一乐啐了一口。
“咦?婶子,叔不是把你休了吗?怎么还在我们村啊?”唐一乐甩甩手里的荔枝树枝。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探究的目光逼得赵荷花低头挑水快步离开。
到了刘二伯家,唐一乐说明来意。
刘二伯吸了一大口粥,“这个简单,用苦楝子熬一熬泡水一天,撒在果树的叶子,保准没有虫子。”
“二伯,哪有苦楝子?”唐一乐坐着挪了挪板凳。
“是哦,”刘二伯拍了拍大腿,“这时节可没有苦楝子。”
唐一乐也愁,她把荔枝枝条和龙眼枝条递给刘二伯,“您见过这种果树吗?”
“你爹拿回来的树长大了?”刘二伯拿起来看了看,“没见过。”
“草木灰也可以,泡水,撒果树上。不过,效果没苦楝子好。”
唐一乐照着刘二伯教的法子,泡了一大盆草木灰。
虫子有点多了,得赶紧。
苦楝子可以泡水撒,其他辣的苦的应该也可以。
她想到薄荷和苦瓜,照理姜也可以。她都想试一下,撒完一样,过段时间再换一样撒。
陈慧娘编着小乌龟,帮唐一乐分析。
“姜卖的贵,苦瓜这个时候也有,但是要买,咱家的经济比较紧张。”
“薄荷应该可以找到。有些人爱吃,种了挺多的。”
“李阿婆家就有……”
“我去。”唐一乐风风火火地跑出门。
“你等一下,拿点东西去啊……”
唐一乐已经跑远了。
“姐姐,你去哪里?我也去。”满娃从兔笼子那边奔过来。
“姐姐过一会儿就回来。”陈慧娘抱满娃哄着。
“不要不要……”
穿过偏陋的小巷,李阿婆家在最里边。
李阿婆是个苦命人,丈夫早逝,拉扯大的三个儿子都是中年病逝,唯一的孙子又去从军,十几年了,不知死生。
但是李阿婆胜在身体康健,虽年近七十,自己还种田种地种菜。不多,够自己吃。剩余的总是拿给唐一乐家。
周围邻居都不怎么爱跟她来往,说她命硬,把家里人都克走了。
唐一乐在门外徘徊,来一个老人家,她空手来,还想拿人家东西,有点臊得慌。
“肥丫来啦,走,进家里坐坐。”李阿婆正好浇菜回来,放下水桶就给唐一乐开门。
唐一乐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她进去就想开始帮李阿婆干活,可是,老人家都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她无从下手。
唐一乐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
“拿着,”李阿婆像往常一样,看见唐一乐就拿零嘴给她,“吃吃吃,吃完再拿点回去给满娃。”
“你阿娘叫你过来干啥?”李阿婆摘着空心菜。
唐一乐伸出手帮摘,“来看看您。”
李阿婆开始絮絮叨叨地讲着过往,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倾诉,摘完菜也还在讲。
唐一乐摘完菜托着脸认真地听着,听得出神,为这个老人的坚忍点赞。
“看我这老糊涂,你来找我什么事?”老人拍着大腿站起来。
“想跟您要点薄荷。”
“走,我后院大把。”说着拉着唐一乐去摘薄荷。
“这薄荷啊,命贱,到哪都能成活……”
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唐一乐觉着日子充满了奔头。
扛着李阿婆给的一大篮子薄荷走在回家的路上,唐一乐心中五味杂陈。
“下次来跟阿婆聊天,要记得带点东西。”
唐一乐默默叮嘱自己。
走着走着,看到路旁独自盛开的野玫瑰,自己走又如何,一样可以芬芳。
何况她不止自己,她还有阿娘,还有满娃。
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