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那瓶昂贵的冰心散,林燚并未感到多少轻松。丹药虽能缓解一时之苦,但经脉深处那顽固的燥热感如同悬顶之剑,提醒着他问题的严重性。
老药师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需要品质极高的寒属性或极富生机的灵药”。
接下来的大半天,林燚几乎踏遍了黑石镇所有稍具规模的药坊和摊位。
描述着所需灵药的特性,但得到的回应不是摇头,就是拿出一些在他看来药力远远不够的普通货色,价格却依旧不菲。
一次次的失望让他逐渐明白,像这种能根治他体内特殊火毒的高品质灵药,根本不会在寻常药坊流通。它们更像是为那些真正有财力、有身份的修士准备的奢侈品。
“拍卖会”林燚想起之前闲逛时听到的传闻。黑石镇商会定期举办的拍卖会,才是各种珍稀物品流出之地。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来到了黑石镇商会。建筑比周围的店铺更为气派,门口有护卫看守。向内厅工作人员表明来意后,却得到了一个令他更加无奈的消息。
“客官,拍卖会确实偶尔会有您说的那种珍贵药材出现。但是,”工作人员语气礼貌却带着疏离,“下一场拍卖会要在两天后才会举行。而且,参与拍卖需要由本镇有头有脸的商户或佣兵团作为保证人方可入场。”
保证人?林燚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屈指可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走向了“磐石之盾”佣兵团的驻地。目前看来,团长巴尔是他最熟悉也最可能帮助他的人。
找到巴尔时,他正在擦拭他的战斧。听林燚说明来意,需要一种极高品质的灵药来根治火毒,并希望拍卖会上能找到,以及需要保证人,巴尔粗犷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巴尔放下战斧,示意林燚坐下,脸色凝重地叹了口气:“林燚,你小子这次惹上的麻烦还真不小。拍卖会,老夫确实可以为你作保,这不是问题。我们‘磐石之盾’在这黑石镇还有几分薄面。”
林燚刚松了一口气,巴尔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浇下。
“但是,有两点你得有心理准备。”巴尔目光沉肃,“第一,那种能根治顽固火毒的高阶灵药,比如‘冰髓玉莲’、‘百年地心寒乳’甚至是‘生灵草’之类,出现的概率极低,可遇不可求。拍卖会上常见的更多是武器、功法、矿物,丹药也多以疗伤和增进修为为主。”
“第二,”巴尔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如果,万一,真的出现了这种灵药,其价格绝非小数。根据以往的经验,成交价绝大多在两三百下品灵石之间,甚至更高。你之前任务那点收获,恐怕…”
巴尔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林燚刚刚消耗了十五灵石购买冰心散,即便算上剩余,距离这个数字也遥不可及。这还不算可能出现的竞拍溢价。
林燚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保证人的问题解决了,但更大的两个难题如同山峦般挡在面前:不确定的货源和绝对不足的资金。
希望似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看着林燚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巴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小子,别灰心。两天时间,未必没有转机。明日清晨过来同我去个地方。”
离开磐石之盾驻地时,林燚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原本以为找到了一条明确的解决途径,却发现这条路布满了荆棘,而且可能根本走不通。
夜色渐渐笼罩黑石镇,林燚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经脉中的隐痛和巨大的经济压力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迷茫。
翌日清晨,林燚依照约定再次来到“磐石之盾”驻地。巴尔团长早已准备妥当,见他来了,也不多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走吧,小子,带你去见个人。成与不成,看你的造化了。”
两人穿过熙攘的街道,再次来到黑石商会那栋气派的建筑前。这一次,巴尔没有走向大厅,而是带着林燚绕到侧后方,通过一条相对安静的回廊,来到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
巴尔轻轻叩门。
“谁啊?”门内传来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葛老,是我,巴尔。”巴尔团长语气恭敬地回应。
“进来吧。”
推门而入,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药香扑面而来。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却异常整洁,四周摆满了古色古香的药柜和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药材和卷轴。
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精神矍铄、目光锐利如鹰的老者正坐在一张书案后,手持一枚玉简似乎在研究什么。他便是巴尔口中的葛老,商会的资深医师,见识远非外面普通药师可比。
“巴尔小子,稀客啊。不在你的佣兵团里打熬力气,跑我这老头子这里来做什么?”葛老放下玉简,目光扫过巴尔,随即落在林燚身上,眼神微微一动,“嗯?火气内郁,其根深种,还带着一股灼裂之象。小子,你招惹了什么东西?”
林燚心中一震,仅仅是看一眼,对方就几乎点出了他火毒的根源特性,灼裂之象很可能指那丝地心火莲的狂暴源力,这份眼力远超昨日的药师。
巴尔连忙上前,简单说明了林燚的情况以及他们的来意,希望能找到根治火毒的方法或药物。
葛老点点头,对林燚招招手:“过来,伸手。”
林燚依言上前。葛老干枯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一股远比昨日药师更精纯、更柔和的木系灵力探入其中,如同最精细的探针,缓缓游走于林燚的经脉。
片刻之后,葛老松开手,沉吟道:“你这火毒,确实麻烦。非寻常地火之毒,其性暴烈却凝而不散,更兼一丝炽热源力残留,与经脉秽气纠缠不清。冰心散只能抑制,无法根除。长久下去,必损根基,灵士无望。”
他的话如同判决,让林燚的心揪紧。
“葛老,可有根治之法?”巴尔团长关切地问道。
葛老伸出两根手指说道“此火毒凝而不散,燥烈异常,非寻常地火之秽,掺有一丝更为霸道的炎劲,却又驳杂不纯,故而难以化解。根治之法,通常来说两种解法:
其一,寻一位至少灵师境,修习水或木系温和功法的道友,耗时耗力,为你徐徐化之;
其二,服用极寒或蕴含磅礴生机的灵药,以内力强行中和拔除。”
结论相同,林燚的心又沉了下去。
巴尔团长见状,连忙追问:“葛老,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或者,您这里是否有这类灵药?价钱方面我们想想办法。”
他看向林燚和巴尔,语气带着一丝遗憾:“这等品阶的灵药,老夫这里也没有库存。它们太过珍贵,通常一出现就会直接送上拍卖会,或者被某些大家族、宗门提前预定。”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连商会的老医师都束手无策,情况似乎比想象的更糟。
但葛老话锋一转,又道:“不过,除了灵药,或许还有一法可以尝试,只是更为艰难,且伴有风险。”
“请医师明示!”林燚立刻追问,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愿放弃。
“此法并非依靠外药,而是依靠环境。”葛老缓缓道,“若能寻得一处极寒之地,或者拥有至纯水灵或木灵之力汇聚的天然灵眼,借助环境中磅礴的天然之力,内外交攻,或可逐步炼化、逼出此毒。甚至,若你能在那之前晋升灵士境,在以灵士境那更磅礴的灵力,也有极大可能一举冲散这火毒。”
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此法耗时可能不短,且那等环境往往极度危险,要么有强大魔物盘踞,要么本身便是绝地。再者,水木灵地对你这火灵根修士而言,修炼事倍功半,甚至会产生压制,过程绝不会舒服。”
“出现这种天然灵眼的环境哪里可以找到?”林燚急切的问道。
葛老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甚至带上一丝警告的意味:“据零星记载,黑石镇附近,最有可能出现天然灵眼的地方,就是嚎风山脉的深处,一些古老的地下岩洞或极阴的幽谷之中。”
葛老顿了顿,后加重了语气:“但是,小子,我必须提醒你。且不说那天然灵眼踪迹难寻,能否找到全凭运气。更重要的是,最近的嚎风山脉,极度不太平!魔物异动频繁,比以往更加狂暴危险,甚至传闻有更强的存在在深处苏醒。现在进去,尤其是深入腹地,无异于九死一生!为了解毒而送掉性命,可就本末倒置了。”
药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巴尔团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深知嚎风山脉现在的危险性,上次任务的惨烈损失还历历在目。
林燚的心中也掀起了波澜。一条是希望渺茫、财力难以企及的拍卖会之路;另一条是清晰指向危险,却可能靠自己双手博出一线生机的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