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珂又回到了那个空旷、冷清的住处。
空气只剩下令人心慌的寂静与空虚。
她没有让自己沉溺于空虚里,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接下来的行动准备中。
连续几天,她像上班一样准时出现在公司,但更多的时间,是独自一人潜入黛川那个已被查封的私密实验室。
这里残留着那个男人疯狂与野心的气息。她无视了那些危险的化学试剂和非常规武器,目标明确地坐在了主控制台前。
屏幕幽蓝的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她待在那里,不吃不喝,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像考古学家般细致地梳理着加密硬盘里浩如烟海的数据。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但她浑然不觉。
终于,在一个标记为“cx-意识锚点”的深层文件夹里,她找到了她想要的
难道这是!
她激动的马上点开。
是关于黛茜体内那种控制指令芯片的早期研究记录,以及,一份未完成的破解构想。
文档里的理论是一种“意识欺骗”机制:如果在芯片植入初期,宿主能凭借强大的自我认知进行反向干扰,或许能在不惊动终端的情况下,伪装成被控制的状态,从而保留独立人格。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瞬间在黛珂脑海中成型,清晰得让她自己都感到一丝寒意!
如果她去了“天幕”卧底,万一被植入芯片,这或许是她唯一能潜伏下去,并深入核心偷取完整技术的机会!
但这个构想只是理论,需要顶尖的技术专家将其变为可行的方案。
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洛阳。
……
“又有什么新发现?” 洛阳看到她再次找来,有些诧异。
黛珂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将那个存储着破解构想的U盘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从黛川的控制台里挖出来的,关于控制芯片的破解可能性分析。我需要你帮我个忙,把它破解变成现实。”
洛阳拿起U盘,他有所怀疑,眉头微蹙:“破解?黛珂,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早已准备好的理由脱口而出:“知己知彼。如果这种技术真的存在且无法防御,未来我们的人,或者我自己,万一遭遇同样的情况,难道只能任人宰割?破解它,我们至少能在知情范围内,多一分抵抗的底气,而不是像黛茜那样,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成为傀儡。”
她提到了黛茜的时候,语气刻意保持的平静下,是无法掩饰的痛楚。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关乎所有人的安全。
洛阳凝视了她几秒,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你说得对。提前找到反制手段,百利而无一害。那这个忙我帮定了。”
几天后,洛阳带来了结果。他的语气带着技术攻坚后的疲惫与一丝兴奋:“破解理论是可行的,比想象中顺利。数据显示,植入后的一个月是‘窗口期’。如果宿主自我意识足够强大,能及时发现异常并进行强烈的意识干扰,有几率成功‘欺骗’芯片,保留独立的表层人格和大部分认知能力。”
黛珂的心猛地一跳!
这意味她“假意被控制”的卧底计划,有了理论支撑!
“但是,” 洛阳的话锋陡然一转,变得无比凝重,“有一个致命的、我们无法从终端破解的缺陷。最高控制权始终在对方手里。即使你‘反控制’成功,终端仍然可以在他们认为的‘关键时刻’,对你进行强制操纵!时间可能很短,十分钟,或者一小时……”
“这点时间,足够杀死一个人了。” 黛珂的声音低沉下来,背脊窜起一股寒意。
“没错。能否在那一刻靠个人意识抵抗住,是未知数。风险极大。”
黛珂感到一阵心惊。这东西的强大与阴险远超她的想象,而且从数据看,其雏形在二十年前就已存在!
所以黛茜是很久之前就被植入,在毫无认知的情况下,被一步步改造成了扭曲的样子,直至无法挽回。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慕碑”的身影。他是否也被植入了芯片?还是他更早发现了反控制的秘密,才拥有了那份诡异的独立人格?亦或是,他根本没有植入,就是一直伪装服从?
思绪纷乱,她甩了甩头,将这些猜测暂时压下。
无论如何,这次巨大的收获,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微光,更坚定了她必须前往“天幕”的决心。
但在那之前,她还有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牵挂的人,
言廷。她必须确保他情况稳定下来。
然而,命运仿佛执意要斩断她与过去所有的联系。
隔天,在她前往医院的路上,赵峰的电话带来了让她心跳骤停的消息。
“他醒了?他问起我了?” 那一刻,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阳光刺穿,巨大的喜悦冲上头顶,她几乎要立刻冲进医院,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一切。
可赵峰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浇到脚,瞬间冻结。
“言廷被副局长亲自安排转移了病房,并且命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闲杂人等?” 黛珂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干涩,“什么意思?闲杂人等是包括我,是吗?”
电话那头,赵峰的声音充满了为难和愧疚:“黛珂……应该是这个意思。你别急,我和高远会照顾好言队,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黛珂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尖锐痛楚和荒谬感。“他是人,不是你们的工具!你们就没有想过他醒来后,如果再次问起我,你们要怎么交代?”
赵峰支支吾吾:“我…我也没办法,局长亲自下的令,命令不可违……如果言队真的再问起,就说……就说你自己离职,回去公司上班了。”
黛珂冷笑:“呵呵!”
赵峰在那道歉:“对不起!我尽量想办法安排。”
黛珂脑壳一阵刺痛,连带着心脏都抽搐起来。
“不用了!你们没资格安排我们的人生。”
他们不仅夺走了她的身份和荣誉,现在,连她守在爱人床前的资格也要剥夺。他们用她亲口承认的“个人意愿离职”作为完美的挡箭牌,将她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生怕她“影响”了这位重伤的英雄。
所有的争辩都失去了意义。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算了。” 她听到自己异常平静的声音,“就按照你的意思,说我自己离职。”
挂了电话,她站在原地,阳光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最后一丝与过往的温情连接,被“闲杂人等”这四个字无情斩断。
也好!
赶在言廷出院之前离开。
她转过身,背离了医院的方向,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细长,孤单,却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前路再无归途,她便只能一人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