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么抢手，那就扩大发行规模啊？多印一些，不就有更多钱了？”灵小小下意识地问道，她对金融的认知依旧直接。
“灵前辈，经济运作，绝非如此简单。”于民连忙摇头，神色严肃，“我们已经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根据我们暗中统计的购买者名单分析，目前流出的配额券，只有大约三分之二落在了罗亚本地的建筑商行、有产业需要维护的修士或商人手中。另外三分之一……去向蹊跷。经过追踪，有很大一部分，流入了邻国沃斯的一些匿名或前台代理账户。”
“沃斯？”灵小小心中警铃大作。沃斯并非东联邦附属国，而是一个拥有独立主权的邦国，其实力不容小觑，原因无他，沃斯国内，拥有一位分神期大修士坐镇！ 这等实力的国家，怎么会对罗亚这点取暖材料如此感兴趣？
“他们国内资源丰富，气候也比罗亚稍好，绝不可能为自身御寒而如此大规模收购。”灵小小目光转冷，“他们在套利？”
“正是！”于民点头，脸上露出苦笑和自责，“是我们的定价策略和初期规则有重大漏洞。我们最初定价时，主要参考了罗亚过往的内部交易成本和筹集资金的紧迫性，定得相对实惠。但对于沃斯，尤其是其国内那些精通跨境贸易的商会而言，这个价格简直是白菜价。他们只需用灵石买走我们的配额券，然后或者等待我们的材料到位后凭借券提货转卖到价格更高的其他地区，或者干脆直接将配额券本身作为一种有兑付预期的金融凭证，在东联邦其他更发达的金融黑市上加价倒卖，轻松赚取差价。我们……等于在给外人送钱，还帮他们抬高了我们的物资成本。”
灵小小沉默片刻，手指敲击着桌面。这确实是她和团队经验不足导致的疏漏，只考虑了内部筹集和管控，忽略了罗亚并非完全封闭，以及国际资本套利的嗅觉。
“漏洞必须立刻堵上！”她斩钉截铁，“于老，立刻组织人手，全面检讨现行规则，制定补充细则。绝不能再让外人轻易吸走罗亚救命的血！”
很快，一份经过紧急修订和完善的《防寒材料专项限购配额券管理实施细则》草案被呈报上来。新规在原本简单框架上，增加了大量限制性和审查条款。
配额券实行记名制，购买时需严格登记购买者个人或法人的罗亚合法身份信息。严格限定本人使用，券证仅限登记主体使用，兑换材料时需核对身份。
兑换申请提前期延长至三个月，且需提交详细的使用计划、项目备案。无正当理由不得变更兑付时间与品类。
也可以走特殊通道，但特殊通道申请条件主要针对于本土企业，需领主府特批，且审批过程公开透明，接受监督，以防成为特权寻租渠道。
明确罗亚本土注册企业、雇佣本地劳动力达到一定比例的企业、参与领主府主导的绝冬月应急工程的企业，享有优先购买权和一定的价格折扣或额度倾斜。
领主府有权对任何可疑的大额购买、频繁账户变动、与境外已知套利账户有关联的交易进行追溯调查，一旦查实非真实需求购买或违规操作，有权冻结其配额、没收保证金、处以高额罚款乃至取消其今后购买资格。
“这速度，还是太慢了啊……”
站在重新变得喧嚣的末水城港口了望台上，灵小小俯瞰着下方重新启动，规模更甚从前的建设工地，心中估算着时间。
绝冬月的阴影如同冻海上空的铅云，一天比一天迫近，于民提出的配额券虽在短期内吸纳了大量灵石，但物资调配、工程建设、人员组织……千头万绪，每一个环节都在与时间赛跑。
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资金和资源的齿轮转得更快，让罗亚这台近乎停摆的庞大机器，在严寒降临前尽可能多地恢复运转。
在于民等经济幕僚的进一步建议下，一系列更为激进，透支未来收益的政策相继出台。
灵小小签署命令，将罗亚明年计划开采出口的一批高品位灵石伴生矿、以及几种冻海特有的稀有金属矿产出，以期货形式提前向可靠的贸易伙伴，主要绕开了民政会影响的传统渠道出售。
这意味着提前锁定了未来的部分收入，获得了眼下急需的巨额预付款，代价则是牺牲了未来可能的价格上涨空间，并承担了届时无法足额交付的违约风险。
这是典型的寅吃卯粮，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未来远不如当下重要。
领主府联合几家尚能运作的本地银行，推出针对港口扩建，庇护所修建，道路维护等官方基建项目的专项低息借贷。鼓励民间建筑商行，工程队伍承接项目，由政府提供部分信贷担责。此举旨在快速撬动民间资本和劳动力投入建设，哪怕会增加未来的财政负担。
对于被查抄、控制或已陷入停滞的五大家族部分核心产业，特别是涉及矿产初步加工、大型运输、以及部分民用必需品生产的工坊和商行。
灵小小没有选择简单变卖或放任倒闭，而是以领主府名义进行临时接管和托管重组，注入部分资金，任命临时管理人，其中不少仍是原家族的次级管理人员或技术骨干，暂时无人可替，将其整合成若干家带有国资色彩的临时生产联合体。
短期目标是恢复生产，保障基建和民生物资供应；长期愿景，则是等培养出足够可靠的管理和技术人才后，再逐步置换、掌控。这一步棋风险极高，既要利用其爪牙，又需时刻提防反噬。
外界的普遍预期是她一年内必然倒台，但灵小小自己，在初步筹集到巨额启动资金、看到政策开始产生效果后，心中的危机感虽未消退，却萌生了一股更为坚定的逆反意念与长远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