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渣”样本在蛀牙黑洞事件视界上悬浮的第七个标准日,宇宙的物理常数开始出现微妙偏移。引力常数如呼吸般起伏,光速在特定频段产生波动,就连真空能量密度都在轻微震荡。
所有哺乳文明的成员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仿佛生命本源的时钟被无形之手拨快。
在银河系悬臂的暗物质阴影带,时空如同被揉皱的绸缎般起伏。一座从未被任何星图记载的古老建筑,正缓缓浮出虚空。它通体由半透明的硅基物质构成,表面流淌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
这座巨钟的外形古朴而诡异,钟面没有任何数字,只有不断明灭的乳牙状光斑在缓缓移动。这些光斑每一次明灭,都精确对应着某个角落一颗新生乳牙的萌发与枯萎。
“断奶末日钟”——当这个名词通过量子感应如瘟疫般传入所有高等文明的意识时,恐慌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在星际间扩散。
各大文明的观测站,同时记录到时空结构的异常波动,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这座突然出现的时钟而颤抖。
钢牙指挥官率领龈渊卫士的先遣舰队第一个抵达现场。他的振金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全频段扫描,我要知道这玩意儿的每一个原子结构。”
眼前的景象让他金属打造的脊柱都感到一阵寒意:那座巨钟的钟摆,赫然是一个正在硅化的巨型乳腺化石,其表面还保留着清晰的导管纹理,随着摆动不断剥落着闪亮的硅尘。每一次摆动,都在虚空中划出乳白色的光痕,久久不散。
“指挥官,”随舰科学家的声音在颤抖,“时钟机制与宇宙中活跃的哺乳行为深度绑定。每有一颗乳牙萌发,钟摆就加速一分。根据测算,按照现在的速度,当时钟走到终点……”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钟面上那些明灭的乳牙光斑,就像是宇宙生命的倒计时,每一个光斑的熄灭,都代表着一个哺乳文明的终结。
与此同时,在末日钟的暗面,熵魔教团的祭祀舰队正如鬼魅般集结。大祭司站在主舰的祭坛上,脚下是用三百个文明图腾绘制的加速法阵。他的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枯槁的手臂高举向虚空。
“热寂的脚步太慢了!”他嘶吼着,声音中充满了对毁灭的渴望,“让我们帮宇宙一把!”
祭坛中央,那枚从林迦文明遗迹中回收的青铜乳牙正在发出不祥的嗡鸣。随着祭司的吟唱,乳牙表面裂开细纹,从中渗出暗红色的能量流,如同血液般注入法阵。这些能量流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对应着宇宙的一个基本力。
“他们在用青铜乳牙作为催化剂!”阿尔法在庇护所中通过远程观测系统惊呼,“那是星宫留下的工具,能够扭曲时间流!”
只见末日钟的钟摆突然开始疯狂加速,硅化乳腺化石在高速摆动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钟面上的乳牙光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又熄灭,仿佛无数新生乳牙在瞬间萌发又枯萎。整个时钟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时空结构不堪重负的哀鸣。
“来不及等援军了!”钢牙看着监测屏上急剧变化的数据,振金身躯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亲卫队,跟我冲锋!”
三艘龈渊卫士的精英战舰撕裂空间,直接跃迁到末日钟的摆动轨迹上。钟摆带起的时空乱流瞬间撕碎了战舰的护盾,金属装甲像纸片般被扯裂。舰船内部警报声此起彼伏,红色的警示灯将每个船员的脸都映照得如同浴血。
“指挥官,我们撑不过十次摆动!”驾驶员尖叫着规避下落的钟摆,每一次闪避都让舰体发出痛苦的呻吟。
钢牙的义眼锁定钟摆与钟体的连接处——那里正在因为异常加速而出现细密的裂缝。“把全部能量输送到冲角!瞄准连接点!”
就在钟摆再次呼啸而下的瞬间,龈渊卫士的旗舰像一颗银色流星直撞而去。振金冲角与硅化乳腺化石猛烈碰撞,迸发出的不是火花,而是四溅的时空碎片。这些碎片在空中划出绚烂而致命的光轨,将周围的战舰都笼罩在危险的时空风暴中。
“为了存在的权利!”钢牙咆哮着将推进器推到超载状态,整艘战舰都在这次撞击中剧烈颤抖。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巨大的钟摆从根部折断。硅化乳腺化石在惯性作用下继续向前飞行,最终撞在钟面上,碎成亿万片闪着微光的硅尘。这些硅尘在空中飘散,如同宇宙中最后一场雪,凄美而悲壮。
熵魔教团的祭祀现场,大祭司手中的青铜乳牙应声碎裂。反噬的能量波瞬间将整个祭坛蒸发,连灰烬都没有留下。大祭司在最后一刻发出不甘的嘶吼,但那声音很快就被能量的狂潮所吞没。
而断裂的钟摆残骸并没有飘远。它们在虚空中自发重组,硅尘凝聚成闪烁的文字。那文字超越了所有文明的语系,却直接烙印在每个观察者的意识里:
《奶渣纪元》
整个战场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刚刚见证的不仅是一场战斗的胜负,更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与另一个时代的开启。这四个字如同命运的宣判,在每个人的意识中回荡,带着未知的恐惧与希望。
断裂的钟摆根部,此刻正缓缓渗出乳白色的粘稠液体——那正是“奶渣”的原始形态。它们像拥有生命般向着蛀牙黑洞的方向流淌,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轨迹,仿佛在指引着通往新时代的道路。
钢牙站在舰桥残骸中,看着自己正在硅化的右手。在刚才的撞击中,钟摆的碎片已经融入他的身体。
他明白,属于哺乳纪元的时钟已经停摆,而“奶渣”的时代,正随着那渗出的白色液体悄然降临。他的金属面甲上倒映着远处流淌的“奶渣”,那双义眼中首次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在星宫冰棺中,肖红始终紧闭的双眼,第一次微微颤动。一滴硅化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在冰棺内部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在遥远的星宫深处,那个永恒不变的心跳声,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节奏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