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寂静。
没有了之前训练时那种剑拔弩张、你来我往的紧张，也没有了玩笑打闹的轻松，空气中弥漫着的是一种运动后的疲惫、冰镇饮料带来的短暂舒适，以及……某种刚刚被戳破，悬而未决的微妙情绪。
彦宸和张甯并肩靠着沙发腿，随意地坐在那张见证了刚才一切“混乱”的蓝色瑜伽垫上。两人手里各拿着一瓶冰镇可乐，瓶身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们微汗的手指滑落，留下冰凉的触感。易拉罐偶尔发出细微的“咔哒”声，那是瓶身在温度变化下的轻微变形，除此之外，只有两人略显粗重但逐渐平复的呼吸声。
彦宸仰头灌了一大口可乐，冰凉的液体带着气泡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刺激的爽快感，也稍微驱散了一些刚才积聚在胸口的燥热和慌乱。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张甯。
她也正小口地喝着可乐，姿态依旧是惯有的从容，只是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额角尚未完全干透的汗湿碎发，泄露了她刚才并非看上去那般游刃有余。她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自己修长的手指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湿润的可乐瓶身，似乎在研究上面凸起的品牌标识。
就是这个看似平静的侧影，刚才却掀起了他内心惊涛骇浪。彦宸感觉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打破这让人有点坐立不安的沉默，也为了搞清楚刚才那一系列“异常”的根源。否则，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憋出内伤。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镇定和随意，尽管心脏还在不争气地微微加速。
“那个……宁哥，”他还是习惯性地用了这个略带调侃的称呼，或许是想用熟悉感来缓解一下气氛，“咳，能不能……暂时退出你今天的‘杀神’模式？”他斟酌着用词，生怕哪个词不当又引爆什么，“我们……我们进入课间休息时间，好好说几句话，行吗？”
张甯的动作顿了一下，摩挲着瓶身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没有立刻转头看他，依旧保持着侧对他的姿势，仿佛在权衡这个提议。几秒钟后，她才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许。然后，用一种极其冷静、仿佛在设定闹钟般的语气，补充了一句：“五分钟。”
得，还带计时的。彦宸心里吐槽了一句，但同时也松了口气，至少她愿意谈。他赶紧抓住这宝贵的五分钟，身体微微转向她，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但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好奇和一丝劫后余生的控诉：“师父，说真的，你今天……”他顿了顿，觉得“杀神模式”可能不够准确，换了个词，“你今天是故意开启了什么……特别模式吧？”
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诚恳的探询，“上次在书城也是，就是你抓住我…呃…研究摄影艺术那次，还有在大西洋商城里，……我，我真的有点……招架不住。”他略带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简直像是‘戏精’上身了一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张甯终于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他。那双清澈的凤眼里，此刻已经褪去了之前的促狭和锐利，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深邃和平静，但似乎又比平时多了一点什么，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的意味。
张甯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脸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彦宸问的只是“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平常。她又喝了一口可乐，才用一种淡淡的、几乎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回答：“嗯，算是吧。”
彦宸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就知道！但他还没来得及追问“为什么”，就听张甯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淡：
“我就是想让你也尝一尝，”她的目光平静地迎着他的视线，带着一种近乎于“学术探讨”的冷静，“被人用这种……嗯，姑且称之为‘直线球’的方式，不断地撩拨和骚扰，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彦宸愣住了，张了张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让他尝尝？直线球？撩拨和骚扰？这词用得……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他什么时候……
“我也想试试看，”张甯没有理会他的错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仿佛在陈述一个实验报告，“打直线球，是不是真的像某些人表现出来的那样，那么轻松，那么理所当然，甚至……那么愉快？”
她说到“某些人”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加重，但彦宸瞬间就明白了，那个“某些人”，指的就是自己！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平时蓄谋已久的、脱口而出的、自觉充满玩笑意味的试探……在她看来，这些可能都是“直线球”式的“撩拨”和“骚扰”？！
一股难以言喻的窘迫和羞愧感瞬间涌了上来，彦宸感觉自己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张甯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我攻你守、你怼我受，偶尔开开玩笑，他那些举动在他自己看来，顶多算是关系好的证明，或者是一种笨拙的、想要拉近距离的方式。他从没想过，这些在张甯看来，竟然是需要让她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或者“体验”的“骚扰”！
“我……”彦宸喉咙发干，想辩解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解。因为仔细回想起来，他好像……确实做了不少类似的事情。他看着张甯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映照出他所有心思的眼睛，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如此的……理亏和狼狈。
张甯看着他那副像是被雷劈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精彩表情，没有追击，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仿佛随口一问似的，打破了沉默：“所以，感觉怎么样？”
“……”彦宸张口结舌，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感觉怎么样？应该怎么说？说被一个漂亮女生（还是自己暗暗喜欢的女生）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反撩拨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差点当场去世？
他沉默了好一阵，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又像是在艰难地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他放弃了抵抗，耷拉下脑袋，声音闷闷地，带着一种被打败后的无奈和坦诚：“……挺、挺难堪的。”
是的，非常难堪。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一直以来都在无意识地“骚扰”对方之后，这种被“反噬”的感觉，简直是公开处刑。
就在彦宸以为这个话题会以他的“认罪”和“忏悔”结束时，张甯却忽然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的凤眼紧紧锁定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追问了一句：“说实话。”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间击溃了彦宸试图保留的最后一丝体面。他猛地抬起头，对上她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掩饰都无所遁形。他咬了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声音更低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羞耻又隐秘的情绪：“但是……还是觉得……有点……”
他卡壳了，那个最真实的感受，他说不出口。
“嗯？”张甯挑眉，示意他继续。
彦宸闭了闭眼，心一横，破罐子破摔般地低吼道：“有点……不想停！”
说完这句话，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敢去看张甯的反应，只能死死地盯着自己手里那冰凉的可乐罐，仿佛上面刻着宇宙的终极奥秘。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彦宸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甚至能想象到张甯此刻可能露出的、那种带着嘲讽或者鄙夷的表情。
然而，预想中的嘲讽并没有到来。
几秒钟后，一个清清悠悠、带着一丝几不可闻叹息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我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彦宸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张甯。
彦宸猛地抬起头，撞进她那双此刻仿佛也荡漾着一层薄薄水光的凤眼里。
她……她说什么？
她也是……一样的感觉？
意思是……她也不想停？
那一刻，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颗同样因为对方的坦诚而加速跳动的心脏，在寂静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刚刚平复下去的暧昧气息，似乎在这一刻，以一种更加汹涌、更加明确的方式，重新将两人包裹了起来。
彦宸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所有的语言和思考能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量冲垮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映出的自己同样震惊的脸庞，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有无数的问题想问，比如“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你说的感觉和我的是一样的吗？”，“是说打直线球还是被直线球打？”，但这些问题都堵在胸口，化作了无声的、剧烈的心跳。
正当彦宸的大脑在宕机和重启的边缘疯狂试探，极力思考着该用什么措辞来回应这石破天惊的“我也是”，是该乘胜追击确认关系，还是该小心翼翼地绕开以免吓跑对方时——
“时间到！”
张甯的声音突然响起，清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将那层厚重粘稠的暧昧氛围戳破了一个小洞。
彦宸：“……啊？”
没等彦宸反应过来，张甯已经用空出来的双手，极其“凶残”地、带着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意，对着他那头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就是一阵疯狂乱揉！左搓搓，右揉揉，上下其手，力道还不小，瞬间将他原本还算有型的头发彻底蹂躏成了一个杂乱蓬松的鸟窝。
做完这一切，她满意地拍了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艺术品。然后，她微微挑起眉梢，那双刚刚还氤氲着水汽的凤眼此刻已经恢复了清亮，甚至还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瞅着彦宸那副呆若木鸡、头顶鸟窝的狼狈样子，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可以说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微笑。
彦宸：“……”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发型，感受着那些不羁地翘起的发丝。
再看看眼前笑得眉眼弯弯的罪魁祸首，所有的震惊、慌乱、紧张，此刻都化作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他抬手胡乱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纵容：“我今天的发型怎么就惹你眼了？我可是特意吹成这样，要给……”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要给谁看？答案不言而喻，但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似乎又有点不合时宜。
张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一种故作无辜的歉意（但彦宸百分百确定那是假的）：“哎呀，这么严重吗？都怪我手重了。”她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别急，我给你吹好不就行了？”
“吹？”彦宸一愣，下意识地想，她哪来的吹风机？
下一秒，他就看见张甯微微抬起脸，凑近了他的头顶，然后……真的就撅起嘴，对着他那撮被揉得最厉害的额前乱发，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噗噗”吹起了气！
温热的、带着她身上淡淡清香的气息，就这样直接拂过他的额头和发丝，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的痒意，瞬间窜遍了他的全身。彦宸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再次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呼吸，只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因为吹气而微微鼓起的脸颊，还有那长长的、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
这画面实在太过诡异，也太过……亲密了！
彦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状况，身体却下意识地、鬼使神差般地微微低下了一点头，似乎是为了让她吹得更方便一点。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梦里飘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呓语的恍惚和认命：“宁哥……你知道你这样玩……迟早真的会玩脱了的……到时候，可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有担忧，有警告，有迷茫，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这不仅仅是对她此刻行为的警告，更像是在问那个被她刚刚的“我也是”所引爆的核心问题——如果这一切失控了，如果他们真的越过了那条线，未来会怎样？
张甯停下了吹气的动作，垂下眼，近距离地看着他。她的目光清澈而专注，刚才那点恶作剧的笑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认真的神情。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彦宸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然后，她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或许，”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弧度，“我也想试试，玩脱了……会是什么样的？”
这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尾音，却像带着电流，瞬间击中了彦宸。他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失焦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那双总是清冷如秋水的凤眼里，此刻仿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要将他整个人都吸进去。
玩脱了……会是什么样的？
这已经不是暗示，不是试探，这几乎是……邀请了。来自一个他一直小心翼翼呵护、偷偷仰望、甚至不敢轻易亵渎的女孩的，带着一丝危险气息的邀请。
彦宸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顾虑、所有的“现在还不是时候”的自我警告，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带来一阵战栗般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他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看着她眼中那抹不容错辨的认真和……摄人的光芒。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想要回应她这份惊世骇俗的坦诚，想要……
然而，就在彦宸的理智即将彻底断线，身体快要先于思考做出反应的前一秒，一个激灵猛地窜过他的脊椎。
不行！
绝不能这样！至少现在不能这样！
这个念头像是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瞬间冷却了他沸腾的热血。
为什么不行？他自己也说不清。或许是潜意识里对这份感情的珍视，让他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或许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让他害怕过早的“玩脱”会毁掉现在的一切；或许是骨子里那点可怜的责任感在作祟，提醒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是高考，是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也或许，仅仅是因为，一个更响亮、更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响，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是陷阱！
无论如何，他知道，他必须立刻、马上，从这令人窒息的、甜蜜又危险的氛围中挣脱出来！
“噌”地一下，彦宸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瑜伽垫上弹了起来，动作之迅猛，仿佛屁股底下着了火。他甚至因为起得太急，膝盖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旁边的沙发扶手。
站稳后，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空旷的客厅大声宣布，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破音：
“吃——饭！！”
这两个字吼得气壮山河，仿佛不是在提议用餐，而是在战场上发起冲锋。他试图用这种音量和突兀的转换，强行冲散弥漫在两人之间那粘稠得几乎化不开的暧昧气流。
张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音量惊得微微一怔，抬起眼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突然短路了的机器人。她保持着坐在垫子上的姿势，歪了歪头，然后，用一种极其清冷、带着纯粹逻辑的语气，慢悠悠地反问：
“才十点。你家这么早吃午饭的吗？”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记精准的直拳，瞬间击碎了彦宸试图营造的“正常”假象。
“呃……”彦宸语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忘了看时间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找点事情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打破刚才那种状态！他大脑飞速运转，绝望地寻找着下一个借口。
“那、那就……做作业！”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再次大声宣布，语气带着一种垂死挣扎般的坚定。
张甯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她依旧坐在原地没动，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继续用那种淡然到近乎冷酷的语气陈述事实：
“我早做完了。”她顿了顿，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补充道，“况且，我今天为了晨练方便，没有背书包。”
“……”彦宸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他看着张甯那副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再对比自己此刻的狼狈和慌乱，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夺回一点点主动权，哪怕只是形式上的！
“我、我做作业！”彦宸终于找到了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无法被反驳的理由，“我…我的作业，还没做完呢！”
说完，他不再给张甯任何说话的机会，立刻弯下腰，手忙脚乱地开始卷起那张承载了太多暧昧和混乱的蓝色瑜伽垫。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急于摆脱“犯罪现场”的仓促感。
他看了一眼还悠闲坐在原地的张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伸出手，用一种混合着无奈和请求的语气说：“那个……师父，劳您移驾沙发？”
张甯看着他那副如临大敌、恨不得立刻将自己“隔离”起来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她没有为难他，顺从地站起身，姿态优雅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彦宸如蒙大赦，赶紧将卷好的瑜伽垫塞到沙发旁边的角落里，仿佛那是什么需要立刻封存的危险品。然后，他转身跑进厨房，很快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倒的是什么茶，只是随便抓了一包）出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张甯面前的茶几上，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谄媚的恭顺：“师父，请用茶。”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吭哧吭哧地将之前被他嫌弃碍事而搬开的长条茶几，又拖回到了客厅中央，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他将自己的书包放在茶几上，哗啦啦地掏出几本作业本和文具，整齐地铺开，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背对着张甯，摆出了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刻苦姿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充满了强烈的求生欲和“划清界限”的决心。
坐在沙发上的张甯，默默地看着彦宸这一系列堪称“表演”的行动。她端起那杯热气腾腾的茶，轻轻吹了吹，然后小啜了一口。她的目光落在彦宸那挺得笔直、仿佛写满了“我很忙，勿扰”的背影上，那双总是清冷的凤眼中，此刻却清晰地闪烁着一丝……赞赏的光芒。
是的，赞赏。
仿佛今天他这一连串从慌乱、挣扎到最终强行“悬崖勒马”、恢复秩序的表现，意外地让她感到满意。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看着自己追逐的猎物虽然惊慌失措，却在最后关头展现出了足够的警惕和自制力，没有一头撞进最明显的陷阱里。这种表现，似乎……“甚合朕意”。
她没有再开口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地品着茶。过了一会儿，她将目光从彦宸的背影上移开，随手从沙发旁的小几上拿起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简洁，印着一行醒目的标题——《影响世界历史的16本书》。
嗯，今天的“训练”，效果拔群。下一步，该回到正题，继续他们的“海湾战争”研究了。不过，或许可以换一种……更有趣的方式来进行？她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