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要塞之心
黑石要塞深处的时间仿佛被冻结的琥珀，沉重而粘滞。林恩指尖触碰中央柱体后获得的微弱权限，如同在巨兽心脏中植入了一枚生锈的钥匙，仅能开启最基础的维生系统和有限的内部传感网络。冰冷的非人意识（古圣遗留的自动化管理AI）在他意识中留下了一个冰冷的印记后，便再次沉入沉寂，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例行的权限登记，对这群“临时使用者”再无兴趣。
“能量输送稳定……内部环境压力正常……但核心防御矩阵和极性转换系统访问权限均为‘拒绝’。”克隆福根快速解读着“远见号”控制台接收到的有限数据流，眉头紧锁，“我们就像住进了一座自动化城堡的仆人房，能打开几扇门，但军火库和王座厅依然紧锁。”
黎曼·鲁斯不耐烦地敲打着身旁冰冷的黑色金属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这破石头房子倒是结实，外面那群审判庭的疯狗一时半会儿啃不动。但老子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关进了笼子！”狼王的直觉让他对这座完全由未知科技构筑的堡垒充满警惕。
伊芙蕾妮闭目凝神，灵能感知如同水银般在通道中流淌。“要塞本身没有‘恶意’，”她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但它就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其存在本身就在扭曲周围的现实结构。我能感觉到……无数被禁锢在此的亚空间回响，有些属于远古的战争，有些……则带着近期死亡的气息。”她指向一条幽深向下、边缘闪烁着微弱绿光的通道，“那里，有强烈的灵魂哀嚎，时间……就在不久之前。”
林恩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黄金机械臂传来的、因身处这极端秩序环境而产生的隐隐排斥感。帝皇碎片异常安静，但这种安静更像是一种蓄势待发的蛰伏。他更依赖怀中圣吉列斯“守护之誓”碎片传来的稳定共鸣，那温暖的力量如同指南针，在错综复杂的要塞内部为他指引着方向——并非出口，而是更深层，某个与圣吉列斯牺牲精神产生强烈共鸣的节点。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林恩下定决心，“审判庭的舰队不会永远徘徊在外，他们要么会呼叫更多增援，要么会找到强行突破的方法。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弄清两件事：第一，这座要塞除了当避难所，还能为我们提供什么；第二，圣吉列斯碎片指引我们去的地方，到底有什么。”
他看向伊芙蕾妮指的那条通道：“就从那里开始。伊芙蕾妮，需要你为我们预警灵能层面的危险。”
四人小队再次出发，沿着冰冷的黑色廊道向下深入。通道四壁光滑如镜，倒映着他们模糊的身影，脚步声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中传出很远，又仿佛被某种吸音材质吞噬。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臭氧和金属冷却后的气味。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不再是单调的通道，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功能不明的舱室。有的里面堆满了某种晶体化的能量残渣；有的则如同停尸房般，整齐排列着数十具覆盖着尘埃的金属棺椁，其样式古老，绝非人类或灵族造物；更有一间广阔的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缓慢旋转的、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复杂几何模型，仿佛在模拟某种宇宙规律。
“这些是……古圣的实验室？还是仓库？”克隆福根试图用扫描仪分析一具棺椁，但信号被完全屏蔽。
“更像是一座……监狱，或者博物馆。”伊芙蕾妮语气凝重，她指向一具棺椁表面细微的划痕，“有东西从里面出来过，不是很久以前，是近期。”
突然，前方通道转角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鲁斯瞬间举起巨斧，示意众人停下。林恩握紧了热熔手枪，示意伊芙蕾妮感知。
伊芙蕾妮脸色微变：“不是活物……是某种……被束缚的灵体能量，充满了痛苦和怨恨，而且……它发现我们了！”
话音刚落，数个半透明、身形扭曲、穿着古老破损盔甲的虚影从转角处飘出！它们眼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发出无声的嘶嚎，挥舞着能量构成的武器扑来！是古战场残留的怨灵？还是被黑石要塞禁锢的远古守卫？
“净化它们！”林恩大喊，同时引导“守护之誓”的力量，温暖的金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金光所及之处，怨灵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身形变得模糊不稳，仿佛被阳光照射的冰雪。
鲁斯咆哮着冲入敌群，魔殇巨斧带着物理和灵能的双重破坏力，每一次挥砍都能将一个怨灵彻底劈散！克隆福根的爆弹枪喷射出炙热的火焰，对灵体也显露出奇特的克制效果。伊芙蕾妮的灵能剑刃更是如同收割机般，精准地切断怨灵的能量核心。
战斗短暂而激烈。这些怨灵显然是被黑石要塞的力量长期禁锢于此，其攻击充满了绝望的疯狂。消灭最后一只怨灵后，通道尽头露出一扇与众不同的门。门上没有复杂的符文，而是刻着一个简单的、由橄榄枝环绕的展翅天使徽记——与圣吉列斯的象征极其相似！
“是这里！”林恩心中一动，圣吉列斯碎片的共鸣在此刻达到顶峰。
门无声地滑开。门后并非什么宝库或武器库，而是一间狭小的、类似冥想室的静修间。房间中央没有座椅，只有一个简单的石台。石台上，平放着一本用某种未知皮革制成的厚重书籍，封面已经磨损，但依然能看出天使羽翼的浮雕。书籍旁边，是一枚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羽毛，其材质与林恩手中的肩甲碎片同源，但蕴含的力量微弱得多。
林恩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书页上的文字并非高哥特语或任何已知语言，而是一种充满韵律和图像感的古老符号。但当他集中精神，试图理解时，圣吉列斯碎片的力量自然流转，将符号的含义直接映入他的脑海：
“……当最后的庇护所崩塌，希望之光并非熄灭，而是融入每一个坚守的意志。真正的堡垒，非石非铁，乃是由牺牲与守护之念铸就，存于人心，亘古不灭……”
“……吾知命运已定，然无悔。愿此残躯化作壁垒，阻黑暗于黎明之前。勿让众生之望，系于独夫之身……”
“……凡燃自身以照亮他人者，皆为星火。万千星火汇聚，黑暗终将退散……”
这并非圣吉列斯本人的日记，而更像是一位深受其理念影响、可能是在“希望灯塔”殉难的忠诚战士或先知的遗着。书中记载了在最终灾难降临前，避难所内人们的坚守、牺牲，以及对于“希望”本质的思考——真正的希望不在于某个强大的救世主或无敌的堡垒，而在于平凡个体在绝境中依然选择互助、守护的微光。
而那枚断裂的羽毛，经伊芙蕾妮鉴定，并非圣吉列斯本人的遗物，而是某位信仰他的战士的遗物，可能是其盔甲上的装饰，在最后的战斗中折断，沾染了主人的信念和牺牲意志，故而能与圣吉列斯的力量产生共鸣。
“所以，‘守护之誓’指引我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寻找更强的武器或力量，”林恩合上书，心中明悟，“而是为了确认这条道路的正确性——我们汇聚原体，不是为了塑造一个新的、唯一的‘神’，而是为了点燃更多的‘星火’，重建那种基于相互守护的信念。”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也让他对帝皇碎片那充满控制欲的贪婪更加警惕。
然而，就在他们沉浸于这发现时，克隆福根接到了来自“远见号”的紧急通讯：
“接收到一段极其微弱、加密等级极高的外部通讯请求！信号源……无法追踪，但编码方式……疑似机械教内部，属于‘锈蚀先知’的备用频道！”
“锈蚀先知”？那个在渣滓集市提供情报后便“死亡”的机械教异端？他还活着？
林恩立刻决定返回“远见号”。接通通讯后，一个更加沙哑、仿佛经过严重电子干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还活着……真是……奇迹……听着……时间不多……”
“审判庭……‘净化者’卡修斯……得到了……来自泰拉最高层的……直接授权……‘不惜一切代价’……清除你们……”
“他们……调动了……‘灵魂猎犬’……那东西……能追踪……亚空间印记……你们的……位置……藏不了多久……”
“还有……更糟的……‘寂静王’的先锋……‘毁灭之镰’……已进入……此星域……目标……很可能……也是……黑石要塞……”
“想要……活命……去找……‘虚空行者’……他们……知道……如何……真正……‘启动’……要塞……的……核心……”
通讯在此戛然而止，信号源彻底消失。
信息量巨大且骇人！审判庭的追击升级，动用了专门猎杀灵能者的恐怖兵器“灵魂猎犬”；更可怕的是，死灵霸主“寂静王”的势力竟然也掺和进来，其目标直指黑石要塞！而“锈蚀先知”最后的建议，是让他们去寻找神秘的“虚空行者”以求生路。
“虚空行者？”伊芙蕾妮皱起眉头，“那是一个传说中的灵能者派系，据说能自由穿梭于现实与亚空间的夹缝，行踪诡秘，几乎从不与外界接触。找到他们比找到原体还难。”
鲁斯啐了一口：“妈的，前有狼后有虎，旁边还蹲着只排骨架子！这下可热闹了！”
林恩感到一阵头痛。黑石要塞暂时提供了庇护，但也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仿佛抱着一块金子站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帝皇碎片在听到“寂静王”名号时，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的杀意，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我们不能坐等被包围。”林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主动出击。‘虚空行者’的线索再渺茫也要尝试。同时，我们要利用黑石要塞的环境，给我们的‘客人’准备一些‘惊喜’。”
他看向中央柱体方向，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心中酝酿。或许，可以利用黑石要塞对亚空间的压制特性，结合圣吉列斯碎片的力量，布置一个针对“灵魂猎犬”的陷阱？而关于“寂静王”的威胁，则需要更谨慎地对待，或许……可以尝试利用塔拉辛留下的那点“微妙联系”？
风暴将至，而这一次，他们必须利用好这座既是堡垒也是囚笼的黑石要塞，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