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觐见？ 归位？
禁军统领转身，迈开沉重如同黄金巨柱敲击地面的步伐，引领着方向。瓦尔多并未回头，但当沉默的林恩随着基里曼从他身边经过时，那支统御之矛的金属柄端，仿佛不经意地向前轻微一点。
冰凉的矛柄末梢精准地轻触在林恩胸甲左下方，一个极为隐蔽的位置。
刹那！
嗡——！！
如同沉睡万年的星河核心在林恩的心脏深处被点燃！潜伏的帝皇神性碎片前所未有地沸腾起来！并非温和的苏醒，而是咆哮！是一头被侵犯领地的古老巨龙的狂怒咆哮！
林恩左半身、那条由纯净灵骨与精密人造神经束构成的手臂，霎时间迸发出太阳核心般的光华！那并非实体光辉，而是纯粹的神性具象！纯粹、霸道、君临天下的帝皇伟力！
那道光芒以林恩的灵骨左眼为核心，如同决堤的熔金之海，瞬间呼啸奔涌！速度之快，亮度之强，瞬间吞没了整个宏伟宽广的黑曜石审判大厅！
所有悬浮的王座、惊愕的高领主代表、忠诚的护卫、散落的伺服颅骨残骸……一切的一切，在万分之一秒内，都被这无穷无尽、带着冰冷意志的金色光芒彻底覆盖、吞噬！视野之内，再无他物！唯有一片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臣服的辉煌金色！
光芒仅维持了极其短暂的瞬间，如同巨龙的惊鸿一瞥，随即骤然褪去。大厅恢复了原有的微光，但那景象已深深烙入在场每个人的眼底神经——悬浮的石座轻微晃动，不少高领主脸色煞白，护卫的手指仍死死扣在爆弹扳机上，却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
莫里安依然保持着那耻辱的跪姿，剧烈喘息，冷汗浸透了他审判庭制服的领口，看向林恩背影的独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深不见底的怨毒。
通向王座室的千米长廊，寂静得如同宇宙真空。每一步落下，都只有林恩自己沉重的心跳和体内两种力量的撕扯声在无限放大、回荡。
黑曜石墙壁光滑如镜，冰冷刺骨。墙壁、地面，甚至空气本身，都浸透了古老而强大的静滞力场。时间在这里的流动仿佛被放慢至粘稠的琥珀。帝皇残存的力量无孔不入地渗透进他的血肉细胞深处，又带着绝对的排斥狠狠挤压着他来自伊莎神性根源的灵魂，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对抗冰冷的金属铠甲试图勒断骨头的绞杀。
林恩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构成血肉的生命本源，正一寸寸地与灵骨外壳剥离！每一次血管的鼓动，都带来非人的撕裂剧痛。皮肤下那些流淌的翡翠和黄金光纹交织搏斗，如同暴风眼中的两个敌国。左眼视野时不时被冰冷的灵骨视界分割成几何色块，而右眼却不受控制地捕捉到皮肤下藤蔓脉络的细微蠕动。
瓦尔多如同一尊移动的金色纪念碑走在最前方，沉重的步伐在凝固的时空回廊里敲击出单调而稳定的节拍。
当那道通往最终圣所——帝皇永恒长眠之所——的金石巨门在某种古老力场驱动下无声滑开时，粘稠得如同融化了的液态黄金般的实质化能量流瞬间从门内席卷而出！
这股能量流带着无上的威严、无尽的疲惫、难以言喻的痛苦以及足以焚烧凡俗灵魂的神性伟力。它并非暖流，反而冰冷无比，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意志气息，狠狠冲击着林恩的感知！
帝皇的王座！林恩的视野瞬间被那庞然、诡秘、却又死寂的存在所占据！
数不清的金色管线粗如古树根须，相互交织缠绕成某种超越凡俗理解的生命维持矩阵，它们闪烁着能量流动的光芒，发出低沉如远古心脏搏动的嗡鸣。
而就在这巨大“茧”的核心，悬浮着那具人类帝国信仰凝聚了万年的焦点——帝皇枯槁如同亿万年风干的骨骸般的躯体。
曾经或许伟岸的身躯如今只剩下深黑色的皮膜绷在骨架上，头颅微垂，眼窝是吞噬一切的深邃黑暗，内里仿佛有无数星辰诞生、燃烧、又在转瞬之间寂灭。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永恒的沉默叹息。无数细小的探针和能量导管如同寄生虫的触须，钻入皮肤的每一寸连接点，将祂与那庞大的、呼吸着的机械纠缠在一起，永不分离。
当基里曼在距离王座尚有数十米处停下步伐，带着无可置疑的忠诚、痛楚与责任单膝跪地，高声颂念那“人类之父”古老祷词之时——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牵引力量毫无征兆地降临！如同整个空间本身突然有了意志，化作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攫住了林恩！这力量无视任何物理法则、无视任何意志反抗，粗暴到极点！
林恩的身体，如同狂风中被抛出的稻草，离地而起！并非主动前冲，而是被那力量凶狠地“拽”向那至高无上的、被管道缠绕的王座！
更恐怖的是，他那条不受自己控制的灵骨左臂已经笔直抬起！手指屈张如爪！那只覆盖着帝皇神力印记的灵骨手掌，带着撕裂一切的意志，竟直直地抓向帝皇裸露在外干瘪胸膛正中心的位置！仿佛要剜出什么东西！
“不——！！！”
基里曼的惊骇怒吼瞬间被湮灭在能量爆发的恐怖海啸之中！
在林恩的意识最深处，如同亿万颗太阳同时爆炸！一声无法抗拒的至高意志冲击着他的核心灵魂，带着亿万古老回音的可怕命令只有一个词：“归位！！！”
“归位——！”
“归位——！”
“归位——！！”
这个意志粗暴、古老，无视一切反抗，它要强行占据这个容器！撕碎一切杂音！
然而！林恩右半身的血肉经络中，伊莎的神性在此刻被彻底的毁灭危机彻底激发！它并未退缩，反而爆发出惊天的怒意！
“汝非吾选定薪柴！伪物！！”
无数晶莹剔透、却锋利如神造利刃的荆棘藤蔓瞬间在林恩的脊椎深处疯长！带着生命之母的愤怒与守护本能，狠狠地刺入、缠绕住他自身的灵魂核心！如同为将坠崖之人捆缚在原地的坚韧链条，不计代价也要将他定住！
林恩的身体彻底成了最残酷的战场！左臂的灵骨带着冷酷的金属意志，每一块灵骨粒子都在狂啸着挣脱束缚！冰冷的黄金能量如同熔化的液态金属，撕裂开血肉，如致命的黄金脉流般蔓延、侵蚀、重新铸造路径！血肉被这力量灼烧、扭曲、焦黑！
右半身则是碧绿生命力的顽强反扑！翠绿的藤蔓在他皮肤下破体而出，如同最精美又最狂野的雕刻，缠绕在正被黄金化的半身之上，开出密密麻麻、饱含痛苦与守护意志的翡翠花朵！每一片花瓣的边缘都流淌着神性的绿光，与那冰冷的黄金相互对抗、消融！
“守住！林恩！守住你的心！”属于圣吉列斯的碎片在林恩胸腔里疯狂共振！那并非命令，而是饱含焦灼与血泪的泣血悲鸣！纯洁天使的力量在两种可怖神性的撕扯下竭力维持着他的意识，为被撕得摇摇欲坠的人性之锚提供最后一点支撑！
“天使的悲鸣”如同最后的挽歌，在林恩濒临崩溃的意识中轰然炸响！
就在这万神争锋的刹那！一直如同金色背景雕塑般的统领瓦尔多动了！动作快得超越物理限制！
他双手紧握那柄金光流溢的统御之矛！矛身上所有古老的符文瞬间点亮！并非刺向任何人或能量！而是全身的力量凝聚于一点！伴随着一声源自万年前古老人类语言的震天战吼！
“秩序！！！！”
长矛锋利的尖端化作一道金色闪电，狠狠刺入王座室核心区域、由纯黑曜石铺就的宏伟地砖！
咔——啦——嚓——
以矛尖落点为中心，无数蛛网般的黑色、如同实体化的晶壁结构瞬间在黄金地砖之上极速蔓延、升起！这并非物理物质，而是某种来自虚空的、纯粹规则的力量——黑石力场！
这道黑紫色的力场如同一道无形的堤坝，瞬间隔绝了从帝皇王座、从林恩身上、乃至从周围空间疯狂奔涌的混乱能量潮汐！时间与能量风暴在这道力场内部出现了一线极为短暂的断流、间隙！
“呃……咳咳咳……”
林恩那被强行撕裂、几乎失去控制的身体骤然一松！巨大的反噬之力瞬间回灌！他再也无法站立，猛地从半空状态跌落，狼狈踉跄地向后摔倒！
“噗！”一大口蕴含着粘稠金屑与细碎翡翠光点的滚烫血液从他口中喷出！这蕴含神性冲突的血液溅落在永恒王座室那神圣不可侵犯的黄金地砖上，立刻发出可怕的“滋滋”腐蚀声！道道青绿色的剧毒烟雾升腾而起，在金光璀璨的地面上留下丑陋不堪的侵蚀坑洞！这亵渎的景象，令旁边守护一侧的禁军战士的手指瞬间按在了剑柄之上！
几乎在同时，基里曼已如闪电般掠过那仍闪烁不息的黑石力场边缘，铁铸般的臂膀及时扶住了林恩剧烈颤抖的肩膀。
原体抬起的脸庞，不再有任何掩饰的痛苦，甚至带着一丝绝望的祈求，声音却穿透了神性与能量的暴风眼，如同雷霆般直接轰向王座之上那缠绕于管道中的枯骨！
“父亲——！”
这一个词，饱含了万年的责任、牺牲、绝望与最后的希冀。
“看看他！看看你所剩无几的子民！看看这艘正在沉没的方舟！”基里曼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直指核心，“您要亲手熄灭这唯一的星火吗？如果连这最后的希望都容不下！人类！还有什么出路？难道真只剩下……彻底的毁灭吗？”
那一瞬，死寂的、如同亘古不变的枯骨身躯，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维系着整个黄金王座的亿万道管线，那其中流淌的光辉，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大阴影一口吞噬！骤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仿佛整个宏伟殿堂都陷入了一瞬的绝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