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喧嚣的散修市集,林风一行人继续在蓝海区域漫无目的地游历。他们飞掠过星罗棋布的岛屿,见识了不同岛屿上的风土人情,有时也会在一些风景秀丽、灵能尚可的小岛上短暂停留,让林婧和囤囤玩耍,或是沐莞儿演练剑法。
这一日,他们飞行至一片看似平静的海域,下方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岛屿,岛上炊烟袅袅,似乎有不少凡人村落聚居。然而,林风的灵识扫过,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气息——一种沉郁、衰败,带着腥臭的病气,笼罩着岛屿沿岸的几个村落。
“下方有异。”林风停下遁光,眉头微皱。
沐莞儿也感应到了,轻声道:“似乎是……瘟疫?而且非是寻常瘟疾,带着一丝……水毒邪寒之气。”
林婧抱着囤囤,小脸上也露出不忍:“哥哥,那些村子里的人好像很痛苦。”
林风沉吟片刻,道:“下去看看。”
三人按下遁光,落在岛屿边缘一处偏僻的海滩。收敛气息后,他们如同过路的旅人,走向最近的一个渔村。
还未靠近村落,一股混合着鱼腥、汗臭和某种腐败气味的恶臭便扑面而来。村口歪歪扭扭地立着几根挂着破渔网的木杆,村子里静悄悄的,几乎听不到人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有气无力的咳嗽和幼儿的啼哭,更添几分凄凉。
走进村子,眼前的景象让人心头发沉。泥泞的道路两旁,简陋的茅屋大多门户紧闭。一些屋外,躺着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村民,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带着不正常的青灰色斑块,呼吸微弱。看到林风这几个陌生的“外人”进来,他们也仅仅是抬了抬眼皮,连警惕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是海瘟……”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一间茅屋门口传来。一个拄着木棍,瘦得皮包骨头的老者,倚在门框上,浑浊的眼睛看着林风他们,“外乡人……快走吧……这病,沾上就……没救了啊……”
林风走到老者面前,温和地问道:“老人家,这海瘟持续多久了?可曾请过修士前来救治?”
老者费力地咳嗽了几声,苦笑道:“快……快两个月了。请过……隔壁岛上的仙师来看过,说是……是什么‘阴煞水毒’,开了些药,没什么用……仙师也说……没办法,让我们……听天由命……”话语中充满了绝望。
沐莞儿神识仔细扫过老者以及附近几个村民的身体,对林风传音道:“确实是水毒,但非寻常寒毒,其中混杂了一丝极淡的……怨念与污秽之气,像是……被某种邪法污染过的海水所致。寻常丹药难以根除,反而可能激发那丝怨念,加速其死亡。”
林风微微颔首,他同样看出了根源。这所谓的“海瘟”,更像是某种低阶的、大范围的邪术或者诅咒的残留影响,或许是万魂殿或蚀灵教试验某种邪法时泄露的微末力量,波及到了这些凡人村落。对于修士而言,这丝力量微不足道,但对于毫无抵抗力的凡人,却是灭顶之灾。
他走到村落中央,那里有一口供全村人饮水的老井。井水看起来还算清澈,但在林风的破妄法目下,却能看见一丝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邪气在水中盘旋。
“根源在此。”林风轻声道。这口井连接着地下水源,邪气通过水源扩散,导致了整个村落的瘟疾。
他并未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术法,只是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幽蓝发黑的流光悄然渗出——正是水行分魂“玄溺”。玄溺分魂蕴含着“渗透”、“至柔”与“净化”的意境,对付这种深入水源的细微邪气,最为合适不过。
那缕幽蓝流光如同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井水之中。它没有激起半点涟漪,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水波,瞬间扩散至整个井水,乃至通过地下水源,流向村落的所有用水之处。
流光所过之处,那丝丝缕缕的灰色邪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幽蓝流光轻易地包裹、分解、吞噬、净化。玄溺分魂的力量,不仅能侵蚀防御,更能以水之至柔,净化水中一切不谐。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光影效果。村民们依旧麻木地躺着,丝毫不知晓,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正在经历一场彻底的净化。
做完这一切,林风又走到那几个病得最重的村民身边,指尖蕴含着一丝精纯的癸水之灵的生机之力,轻轻点在他们眉心。癸水之灵乃万水之源,蕴含无限生机,虽只有一丝,却也足以吊住他们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驱散他们体内残存的水毒。
很快,那些被林风点过眉心的村民,脸上的青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呼吸变得平稳有力,甚至有人挣扎着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不敢相信身上的痛苦正在迅速消失。
“水……水神显灵了?!”最开始那个老者颤巍巍地指着井口,他仿佛看到井口有一抹淡淡的蓝色光晕一闪而逝(其实是玄溺分魂回归时带起的微弱灵光),结合自身感觉到的变化,忍不住激动地喊了出来。
这一声呼喊,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越来越多的村民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痛苦的呻吟变成了惊喜的呼喊,麻木的眼神重新焕发出光彩。他们相互搀扶着,看向那口老井,又看向林风这几个陌生的“外乡人”,目光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不知是谁第一个朝着井口,或者说朝着林风他们的方向跪拜下来,口中念念有词,感谢着冥冥中的“水神”。很快,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了跪拜的行列,甚至有人开始找来木头石块,似乎想要就地雕刻一尊神像。
林风看着眼前从绝望到狂喜,对着虚无缥缈的“水神”顶礼膜拜的村民,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力量之用,在于心。”他轻声对身旁的沐莞儿和林婧说道,“杀戮为护生,救赎亦为道。目睹他们从绝望到希望,这或许,便是‘水’之滋养与净化之道的另一种体现吧。掌界者,掌的不仅是毁灭与秩序,亦应有慈悲与救赎。”
沐莞儿默默握住他的手,眼中流露出理解与温柔。林婧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那些欢呼的村民,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三人并未停留,在村民们发现并围上来之前,便已悄然离开了这座渔村,化作遁光远去。
身后,渔村中自发立起了一尊粗糙的“水神”雕像,香火虽弱,却寄托着村民们最朴素的感恩与希望。而林风,则在这次微不足道的出手相助中,对“水”之法则,对“掌界者”的责任,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这并非力量的提升,而是道心的沉淀与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