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浪手持火麟剑,赤红的剑身流转着妖异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一明一暗地搏动。
那红光映照在他脸上,将他原本俊朗的面容勾勒出几分扭曲的阴影,一双眸子深处隐隐泛着不祥的红芒。
“沈浪!”
断浪的声音嘶哑刺耳,充满了戾气,“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惑我心智!
什么邪气影响,什么走火入魔!
分明是你见我得到神兵,心生嫉妒,想要巧取豪夺!”
他手腕猛地一抖,火麟剑仿佛响应其主躁动的心绪,发出一阵愉悦般的嗡鸣,剑身红光大盛。
炽热凌厉的剑气如潮水扩散开来,逼得周围空气扭曲,附近岩壁竟被炙烤得微微发红,留下道道焦痕。
“此剑乃我断家世代相传之神兵,今日重归于我,正是天命所归!”
断浪狂笑,眼中野心勃勃,“有了它,什么步惊云,乃至你沈浪!都将被我踩在脚下!这天下会副帮主之位,也该换我来坐坐了!”
聂风见状心中大急,一步踏出,带起一阵微风:“断浪!冷静点!大师兄绝无此意!快放下剑!”
“聂风!滚开!”
断浪厉声呵斥,目光锁定沈浪,“沈浪,可敢与我一战?让我用这火麟剑,试试你的斤两!”
沈浪看着状若疯魔的断浪,叹了口气,眼神平静无波,宛如深潭。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焦急的聂风退后。
“风师弟,退下吧。”
沈浪语气淡漠,“断浪,看来,今日不给你个教训,你是认不清自己是谁,也认不清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了。”
“狂妄!”
断浪被沈浪那轻蔑的态度激怒,狂啸一声,体内真气与火麟剑的邪异力量交融,蚀日剑法最强杀招——火麟蚀日,悍然出手!
这一次,有火麟剑邪力加持,剑势之凶猛,威力之骇人,远超之前校场与步惊云对战之时!
赤红剑光暴涨,仿佛化作一头狰狞暴虐的火焰麒麟,张牙舞爪,带着焚尽八荒的毁灭气息,朝着沈浪吞噬而去,整个洞穴的温度骤然飙升,热浪迫人。
面对这足以让江湖一流高手瞬间灰飞烟灭的恐怖一击,沈浪却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衣袂在热风中轻轻飘动。
直至剑光触及他的衣衫,他才不慌不忙地抬起了右手。
动作缓慢优雅,穿透重重灼热剑影,仿佛视那足以熔金蚀铁的麒麟火为无物。
在断浪眼中,沈浪的右手,由远及近。
啪!
一声清脆响亮至极的耳光声,异常清晰地回荡在洞穴里。
然而,就是这随意一挥,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
断浪只觉得一股巨力排山倒海而来,脸颊剧痛,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鸣一片,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旋转着倒飞出去。
“轰”地一声重重砸在后方坚硬的岩壁上,震落无数碎石。
火麟剑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插在数丈外的地面上,剑身红光剧烈闪烁后,迅速黯淡下去,嗡鸣戛然而止。
他瘫软在地,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但眼中那疯狂邪异的赤红光芒,却如同被冷水浇灭的炭火,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最初的茫然,以及清醒后涌上的巨大恐惧和羞愧。
“我……我刚才……”
断浪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脑海中混乱暴戾的思绪渐渐平息,回想起自己方才那番狂妄悖逆、目中无人的言论和举动,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聂风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关切道:“断浪,你感觉如何?”
“现在,脑子清醒了?”沈浪冷笑道。
断浪挣扎着站直身体,脸上再无半分狂傲:
“副帮主……我……我刚才仿佛被恶鬼附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和贪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聂风也看向沈浪。
沈浪这才缓缓解释:
“我早已说过,此剑镶有火麒麟鳞片。而凌云窟这头火麒麟,不知为何已走火入魔,戾气深重,邪火攻心。这片鳞甲长期浸润其邪异力量,已成邪物。”
他顿了顿,继续道:“火麟剑确能增幅功力,但其内蕴的邪性,更能潜移默化,无限放大持剑者心中的贪、嗔、痴、恨。
意志稍有不坚,便会为其所乘,心智迷失,沦为只知杀戮的剑奴。你方才,便是邪气入体。”
断浪闻言,脸色煞白,望着那柄家传宝刃。
沈浪目光转向聂风,道:
“风师弟,你聂家祖传的‘疯血’,亦是类似隐患,源于先祖与火麒麟的因果,体内潜藏狂暴之力,情绪失控便易引动,陷入疯狂。你家传《冰心诀》,正是克制此患的关键。”
聂风身躯微震,没想到大师兄对自家秘辛了若指掌。
他点头坦诚:“正是,家父严令,需勤修冰心诀,以保灵台清明,压制疯血。”
他看着面色灰败、心有余悸的断浪,略一沉吟,便毅然道:
“断浪,你若信我,我将《冰心诀》传授于你。此诀虽未必能根除火麟邪性,但应可助你固守本心,不致轻易被其操控。”
断浪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聂风。《冰心诀》乃是聂家不传之秘,聂风竟愿将此诀轻传于他这个外人?
看着聂风真诚关切的眼神,再回想自己方才的丑态与聂风始终如一的维护,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汹涌冲上断浪心头。
他喉头哽咽,鼻尖发酸,半晌,才重重抱拳,对着聂风深深一躬到底:“聂风……此恩……断浪……毕生难忘!”
沈浪在一旁微微颔首,道:“风师弟侠义仁心,堪当‘武林君子’之称。断浪,望你珍惜此缘,善用冰心诀,坚守正道,莫要再入歧途。”
沈浪暗道:若你以后真成了极品败类,我必斩你狗头。
断浪用力点头。
待聂风将《冰心诀》口诀悉心传授后,沈浪才再次开口。
“好了,此间事暂了,现在,该去完成我们此行的另一要务——寻访汝等父辈踪迹。”
断浪此刻对沈浪已是心悦诚服,闻言立刻恭敬问道:“副帮主,这凌云窟错综复杂,宛若迷宫,我们该如何寻找?”
沈浪嘴角微扬:“无需担忧,跟着它便是。”
话音未落,只听得通道另一头,传来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地面震动。
在聂风和断浪惊愕万分的目光注视下,那头先前凶威滔天、暴戾无比的火麒麟,此刻竟如同驯服已久的灵兽一般,低着头,迈着略显笨拙却明显收敛了凶性的步伐,缓缓走到了沈浪身边。
它甚至低下那硕大无比、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头颅,极为温顺地蹭了蹭沈浪的手臂。
“这……这怎么可能?!”聂风和断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违背常理的一幕,让他们心神剧震。
沈浪却只是淡然一笑,轻轻拍了拍火麒麟布满鳞甲的脖颈,随即身形一动,便已飘然落在了火麒麟宽阔如山脊的背脊之上,稳稳坐下,青衫在麒麟火的映照下飘逸出尘。
他回头看向仍处于极度震惊状态、几乎石化的两人,朗声笑道:“还愣着做什么?上来吧。以此代步,总胜过我等在这迷宫中盲目乱撞,岂不省时省力?”
聂风与断浪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但最终还是依言,提气纵身,小心翼翼地跃上了火麒麟的背部。
脚踏之处,一片温热,却能感受到鳞甲之下蕴藏的磅礴力量,心中充满了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沈浪轻轻一拍火麒麟的脖颈,这头昔日凶焰滔天的绝世凶兽,竟发出些许愉悦的呜咽,随即迈开四蹄,踏着幽幽地火,承载着背上三人,步伐沉稳地向着凌云窟那最深处,稳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