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几日的治疗,秀儿的疯傻病已经有了明显的起色,她开始会羞涩地笑,偶尔还会说一些简单却正常的话。虽然看到陌生人还是会忍不住瑟缩,但多数时候都很安静,而且她尤其喜欢跟着麦冬,捡药、切药,忙的不亦乐乎。
麦冬对这位比她们大不了几岁的病姐姐很是有耐心,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她认药材,照顾她吃饭、睡觉。她也表现的十分乖巧,对麦冬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信任,反而是对同是从犀牛岗来的几位姑娘显得很是疏离,甚至,偶尔有短暂的清醒时还会刻意地避开她们,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这让雨蝶很是诧异,考虑到是念生主治她的病,便跟念生交流了几句,念生也很费解。可看她对念生也越来越信任,倒也不像是只喜欢麦冬。
见到云扬和穆婉柔,雨蝶忍不住就提出这个疑问:“你们说,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不该是对同村的人更熟悉一些吗?”
穆婉柔倒没说什么,依稀记得她初逃出吴王府时,似乎也有一段时间不愿意见到曾经熟悉的人。心中隐隐有些明白,却一时也说不清楚原因。只沉默着,没有说话。
云扬想起自己曾经修过的心理学,心中基本已经有了答案。秀儿这种创伤后回避行为,其实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其核心症状之一,就是当个体经历威胁生命、暴力(诸如情感伤害、身体虐待、性侵等)等极度恐惧的事件后,会通过 “回避与创伤相关的人、事、场景” 来减少痛苦回忆的触发。
因为,曾经熟悉的人,极有可能因 “与创伤场景关联”(如伤害发生时在场、是伤害者的关联者,或仅仅是 “创伤前熟悉的存在”),成为个体眼中的 “创伤线索”。会让个体下意识联想到曾经的痛苦恐怖场景。
具体表现为“不愿接近”,甚至是伴随刻意疏远、拒绝联系、听到对方名字时回避话题,甚至删除联系方式、避开共同社交场合等一系列行为动作。
其潜意识的核心目的是通过切断与 “创伤线索” 的连接,避免再次体验创伤时的恐惧、焦虑或羞耻感。比如,担心见到熟悉的人,就会勾起痛苦回忆,或害怕对方再次给自己带来伤害。
想了想,让雨蝶唤来念生,试着用他们都能听得懂的方式给他们细细解释了一番。
三人听了,面面相觑,这,应该就是就是创伤后遗症了……
众人心中各种滋味不同,却一同望向云扬,目露恳求和殷切。忽然觉得,云扬想要做的女子救护中心特别急迫!或许,这世上就有很多如秀儿这般的可怜女子,即便是没有疯傻,却也无处可去……
云扬大概能猜到他们心中所想,也切切实实觉得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轻叹一声,道:“大家急也没用,打铁还需自身硬。咱们要先把能够让女子赖以生计的产业一个一个做起来,才能有资格接收她们。不然,就算赔上云庐现在的全部,也统共养活不了几个人。”
三人相互看了看,一起点头。
念生轻咳了一声,小声道:“上次听到县主想要找水源,不知找的如何了?”
云扬漫不经心道:“找是找到了,只是有些远,想要引水过来,工程有些大。”她是想过挖一条水渠的,可挖水渠所需人力物力所费巨大,还需专业的地质人员勘探地质和路线,又哪是想挖就挖的?后来又赶上这场大雨,暂时缓解了庄稼需要,就暂且将此事搁置了。一时之间,确实还未想到更好的办法。
念生苍白的面颊上晕起一抹淡红,略带羞赧道:“或许,我可以试试。”
云扬一愣,立即精神起来:“你是说引水灌田吗?”
念生点头,抿着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
“快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云扬惊喜。
“小时候,念生跟着师父住在山里。”念生开口,声音轻柔似梦:“师父很喜欢一处山泉水,却跟咱们住的地方隔着一座山。后来,咱们就跟着师父,在山里砍下碗口粗的竹子,做成竹槽,架在山石上,一路接驳下来,咱们就吃到了山泉水……”
云扬边听边点头,这种方法,她在现代倒是听说过,只是,吃水和引水灌田还是不太一样吧。毕竟,所需量大不相同,且距离也有很大区别。再说,这里毕竟不是南方,要找那么大的竹子并不容易!
念生见她沉吟不语,忍不住又说:“县主是否担心路途遥远?”
云扬一愣,这念生,倒还真是灵透!遂点头道:“确实有此顾虑,念生可有应对之法?”
念生想了想,道:“那,有没有可能分成几段?”
云扬一怔,几段?脑子里灵光一闪,迅速弹出两个字:水库!
“水库!”云扬叫了一声,猛地跳起,“我们需要建一个水库!”
众人望着她,一脸懵然。
云扬却是一个坐言起行的人,立即唤可伶准备纸笔,自顾自欢喜地开始涂涂画画。众人熟知云扬的脾性,一开始专注做一件事就六亲不认!当下不敢打扰,相互看了看,各自悄悄退出。
且说云扬忙着设计水库,考虑到灌溉耗费力气,云扬决定在水库旁建个水车。可她从未亲见过水车,更谈不上知道它的设计图纸!即便是前世,也只是曾在电影电视里见过。考虑水车的工作原理,云扬觉得还是可以设计一下试试。
她秀眉微蹙,咬着笔杆使劲地想,却终究不得要领!
丢下笔,她沮丧地想,或者,她仅仅只能做一个医药方面的天才,这玩斜杠跨界发展,着实也是难为她了……
熬了两个大夜,云扬的水车依然是一张张乱纸。
又到了该为杜大人复诊的日子,云扬只得暂时丢下她的“水库”和“水车”,顶着一对熊猫眼就去了长治坊。
云扬的狼狈,自然逃不过闻宏瑄的眼睛。一番追问之下,才知道她又在做功在社稷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