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骑上马背，一扯缰绳便朝着铁木镇方向疾驰而去。
他后悔了。
刚才扔出去的那个钱袋，里面是他三天不眠不休刷委托才攒下的金币！
杀老鼠、剿腐狼、甚至独闯矿洞直面蛛王……
累得像条死狗才换来的启动资金，指望着靠它买个储物袋，或是买些用于学习法阵的材料……
现在倒好，劫道劫了个寂寞，货没捞着，反而把自己全部家当随手就甩给了那群才见第一面的长耳朵！
她们能不能靠那笔钱穿越人类城镇的重重险阻回到精灵地界？
鬼知道！说不定刚出鸣鹰涧就被另一伙人贩子给盯上，连钱带人一锅端了。
那他这波岂不是血亏？还白白担了风险，暴露了行事风格！
“亏大了！”他几乎要呕出血来，恨不得调转马头冲回去把钱抢回来。
但理智死死摁住了这股冲动。回去说什么？难道对那群眼泪汪汪的精灵说“不好意思，刚才冲动了，钱还我”？
烦！烦得要命！
他猛地一夹马腹，速度再提几分，耳畔风声呼啸，却吹不散心头那股燥郁。
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佛家静心咒的片段，那还是他以前工厂打工压力太大时网上瞎看的玩意儿。
“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 数怛那怛写……”
他死死攥着缰绳，指节发白，心里恶狠狠地默念，试图把那些翻腾的后悔和担忧强行压下去。
可念着念着，眼前晃过的却是金币消失的空袋子和精灵们惶然无措的脸。
“操！”他低骂一声，猛地摇了摇头，把这无用的心咒甩出脑海。
静个屁的心，这世上哪有什么皆空，只有实实在在的仇恨和亏掉的钱！
马蹄声碎，如同他此刻怎么也无法拼凑平静的心绪。
陈默阴沉着脸回到铁木镇，看着公告板上寥寥无几的低阶委托，胸口那股郁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最终还是得靠这些他早已看不上的零碎任务来填补自己一时冲动挖下的大坑。
接下来的两天，铁木镇周边的魔物遭了殃，连最狡猾的掘地鼹鼠都被从地底刨出来挫骨扬灰。
小镇的冒险者们很快发现，原本就稀薄的委托被一个裹着深灰斗篷的家伙以恐怖的速度清剿一空，连口汤都没剩下一口！
他们又不敢上前理论，只能面面相觑，暗自咒骂着去接那些找猫找狗的琐碎活计。
揣着勉强凑到的近十枚金币，陈默一刻不停地返回了洛兰城。
几天堆积，公会的公告板终于又显得丰盈了些。
可当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推开公会大门时，原本喧闹的大厅竟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几个正围着公告板挑选委托的冒险者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看中的黄纸一把扯下藏到身后，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他们眼神惊恐地瞟向门口，仿佛来的不是冒险者，而是什么抄家的煞星。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默默让开一条通路。
陈默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公告板前，目光冰冷地扫过。
他根本懒得细看内容和报酬，手臂一伸，五指如爪，唰唰几下，便将三四张标注着清剿魔物的委托单尽数抓入手中，转身走向柜台。
柜台后的接待小姐嘴角微微抽搐，看着那叠被拍在台面上的委托，又抬眼看了看斗篷阴影下那张毫无波澜的脸，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麻木地开始办理手续，盖章，登记。
效率高得离谱，完成质量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位“彼岸花”先生，简直是所有公会接待员既喜欢又惧怕的冒险者。
又刷了三天委托，陈默几乎将洛兰城周边犁了一遍。
除了那些常年无人问津的高级委托，以及报酬低得可怜的跑腿任务，公告板上能撕下的黄纸几乎被他扫荡一空。
效果立竿见影，连城郊最顽固的魔物巢穴都被连根拔起。
一时间，洛兰城周边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太平盛世”，商旅们甚至敢在傍晚时分赶路了。
这可苦了以猎杀魔物为生的底层冒险者们。
公会里怨声载道，不少人围着空荡荡的公告板唉声叹气，最终只能骂骂咧咧地接下那些寻找走失宠物或是送信的琐碎委托，报酬微薄得可怜。
一些实在混不下去的，已经开始收拾行囊，打算去更偏远的小镇碰碰运气，至少那里不会有“彼岸花”这种一个人卷死整个行业的怪物……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陈默，对此毫不在意。
他将最后一批委托凭证拍在柜台上，结算的报酬沉甸甸地落入袋中。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那家他曾驻足过的炼金店铺。
片刻之后，一个灰扑扑的储物袋被他系在腰间，触手可及。
他又转去书店，用剩下的钱买下了《基础法阵理论》和《中低阶法阵大全》两本厚实的典籍。
回到那间狭小熟悉的旅馆房间，陈默反手锁上门。
陈默将那本厚实的《基础法阵理论》重重地拍在桌上。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面对什么酷刑般，翻开了第一页。
密密麻麻的定义和概念瞬间涌入眼帘，什么“魔能回路节点”、“元素谐振频率”、“稳定态魔力场构建”……看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玩意儿跟他当年在工厂打螺丝前被迫背诵的安全手册一样，枯燥、无用，纯粹是折磨人的玩意。
他耐着性子又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文字每个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像是最蹩脚的催眠咒，让他眼皮发沉，心底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再次翻涌上来。
“妈的，浪费时间。”他低声骂了一句，彻底失去耐心。
手臂一甩，书页哗啦啦地飞速向后翻动，直到停留在标注着“一阶法阵案例：微光照明”的章节。
图画比文字顺眼多了。他盯着那由简单线条和符号构成的圆形图案，试图理解其运作原理。
但书上接下来的解释却让他再次愣住。
这法阵……似乎和他想象的“储存魔法”完全不同。
按照书上的意思，法师需要像编写代码一样，用特定材料或者刻刀在需要刻印法阵的位置精确“刻印”出魔法回路。
元素力量并非被储存，而是被这回路引导，按照预设的路径游走，最终达成激活法阵的效果。
“刻印”？“引导”？这跟他直接吼一嗓子“光元素，亮起来！”完全是两码事！
后者是直接下令，前者却像是在制造一个能自动执行命令的……机器？
陈默看得一头雾水，这弯弯绕绕的，比直接搓个火球难理解多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视线扫向页面角落的一行小字注释——
本法阵构建方式为高阶法师辅助学习版本，旨在通过精细操控提升魔力控制精度与元素理解深度，是晋升高阶法师的重要训练手段之一。
草！
陈默差点把书掀了。
搞了半天，他看的根本不是“工具书”，而是他妈“练习题”？
还是给那些快要晋级的高阶法师做的“课后提高班习题”？
难怪这么晦涩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