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这话一出,整个长春宫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呆若木鸡地看着她。高德胜捧着人偶的手都抖了一下。连暴怒中的萧彻,那汹涌的杀气都为之凝滞了一瞬,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和……极度荒谬的神情。
她……她在说什么?!好找?!她在找这个诅咒陛下的人偶?!
沈清弦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诡异的气氛,她甚至还往前凑了凑,仔细打量着那人偶,嘴里啧啧有声:“这针扎得……位置不太对啊,歪歪扭扭的,一点美感都没有!还有这字,写得也太丑了!朱砂也不够纯正,一看就是次品!”
她一边挑剔地评价着,一边伸出手,似乎想去摸那人偶。
“放肆!”萧彻终于从极度的荒谬感中回过神来,一把拍开她的手,声音因为震惊和怒火而微微颤抖,“你……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知道啊!”沈清弦收回手,揉了揉被他拍红的手背,抬起头,用一种“你干嘛大惊小怪”的眼神看着萧彻,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小人偶嘛!上面还写着陛下的……嗯,好像是生辰?臣妾前几天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念叨,说什么……‘以此物祈福,可保陛下圣体安康,江山永固’?臣妾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就想着找来看看,结果一直没找到,原来掉床底下去了!”
祈福?!保圣体安康?!江山永固?!
用扎满针、写着生辰八字的人偶来祈福?!
这简直是他们听过最离谱、最疯狂的言论!
高德胜和周围的太监侍卫们已经彻底石化了,看向沈清弦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怜悯。完了,沈贵妃这怕是彻底疯了吧?!
萧彻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沈清弦那双清澈(愚蠢)又带着点无辜和执拗的眼睛,听着她这番完全不合逻辑、颠倒是非的疯话,一时间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他当然不信这鬼话!这女人分明是在胡搅蛮缠!
可是……她这番表演,实在是太真了!那种发自内心(装的)觉得这人偶是“祈福之物”的理所当然,那种对“次品”的嫌弃……完全不像是一个被揭穿阴谋的人该有的反应!
难道……她真的因为多次“邪祟侵体”或者别的什么原因,精神彻底错乱了?所以才会行为怪异,认知颠倒?把诅咒当成祈福?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在他心中蔓延。
如果她真的疯了,那么她之前所有的“异常行为”——掌掴宠妃、御前泼墨、墓前胡言、书库朗诵、批注奏折乃至现在的“巫蛊祈福”——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虽然依旧令人难以接受,但却不再那么具有威胁性的解释。
一个疯子,能有什么政治企图?一个疯子,她的“胡言乱语”和“歪理邪说”,还需要那么在意吗?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真的疯了,那她顶着这张脸……
萧彻眼中翻涌的杀意,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荒谬、无奈、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为“她”可能彻底崩毁而产生的烦躁与……不易察觉的松动。
他死死地盯着沈清弦,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沈清弦则努力维持着那副“我很认真在解释”的表情,心里却在疯狂打鼓。她在赌,赌萧彻对白月光残存的情愫,赌他对“疯子”的容忍度会比对“阴谋家”高,赌她这番极致离谱的表演,能打破对方预设的“阴谋陷害”剧本!
殿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沈清弦那番“祈福”的疯言疯语,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
高德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陛下,您看这……”
萧彻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和怒火都挤压出去。他再次看了一眼那个扎满银针的桐木人偶,又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沈清弦,最终,用一种极度疲惫又带着冰冷嘲弄的语气说道:
“看来,朕的贵妃……病得真是不轻。”
他挥了挥手,对高德胜吩咐道:“将这‘祈福之物’……拿去烧了。长春宫上下,监管不力,所有人等,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他没有处置沈清弦!甚至没有追究巫蛊之事!
高德胜心中了然,立刻应道:“老奴遵旨。”
萧彻最后深深地看了沈清弦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未散的怒意,有深沉的探究,更有一种……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却又无法轻易舍弃的……麻烦。
然后,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春宫。
一场足以将她碾碎成齑粉的滔天大祸,就这样被她一番惊世骇俗的“疯癫”表演,硬生生地……搅和了过去。
沈清弦看着萧彻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宫门口,才仿佛虚脱般,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案。
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宿主成功以非常规手段化解必死危局,精神韧性大幅提升。奖励积分:500点。当前总积分:2150点。】
系统的提示音让她找回了一丝力气。
她知道,她又一次赌赢了。但也因此,她在萧彻心中,恐怕彻底坐实了“疯妇”的名头。
不过……疯子就疯子吧。沈清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又带着点自嘲的笑。
在这吃人的后宫,能活着,能继续“作死”赚积分,当个被帝王“容忍”的疯子,似乎……也不错?
只是,这次陷害她的人,手段如此狠毒,险些致她于死地……她绝不会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