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米花中央大厦顶楼旋转餐厅的玻璃幕墙,洒下温暖的光斑。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中,衣着光鲜的男女低声交谈,餐具碰撞发出轻微的脆响。这里是东京都内知名的奢华场所,寻常学生绝不会轻易踏足。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有些局促地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旁,面前摆放着精致的甜点和红茶。她们身上还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与周围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是星野葵突然邀请她们来这里“体验一下成年人的下午茶”。
“葵姐怎么去了那么久?”园子小声嘀咕,拿起银质小勺搅动着杯中的红茶,目光却忍不住瞟向窗外俯瞰到的城市景观。
小兰也有些心不在焉,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铺着洁白桌布的桌面。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医院那晚星野葵关于“灰色力量”和“效率”的言论,以及那些黑衣安保人员冰冷高效的身影。那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应该是令人不安的,但葵姐的解释却又似乎……合情合理?
“抱歉,久等了。”星野葵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响起。她回来了,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品牌化妆品宣传册的、设计精美的硬壳文件夹。她自然地在小兰身边坐下,将文件夹随意地放在桌面上,封面朝下。
“没什么,这里的风景真好啊。”小兰连忙收回思绪,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是啊,偶尔换个环境心情也会变好呢。”星野葵笑道,端起自己那杯红茶抿了一口,眼神不经意地扫过餐厅入口的方向,又很快收回。“对了,刚才路过服务台,看到他们在推一个新款式的蛋糕,据说很好吃,限量供应呢。你们想尝尝吗?我去帮你们拿。”
“诶?怎么好意思再让葵姐破费……”小兰连忙摆手。
“没关系啦,今天是我邀请你们来的嘛。”星野葵站起身,笑容灿烂,“园子,要一起去看看吗?好像还有搭配蛋糕的特调果汁哦。”
“真的吗?我去我去!”一听到吃的和新鲜事物,园子立刻来了精神,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兰看着兴致勃勃的两人,笑了笑:“那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那我们待会儿在这里汇合哦。”星野葵点点头,挽着园子的手臂向餐台方向走去。
小兰起身走向洗手间。就在她离开后不到一分钟,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神色略显匆忙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了餐厅。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似乎在寻找什么。他的视线很快落在了小兰她们那张空着的桌子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星野葵留下的那个硬壳文件夹上。
男人的眼神一凝,快步走了过去。他极其自然地拿起那个文件夹,迅速翻看了一下里面——似乎只是几张普通的化妆品宣传页。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疑惑,又像是确认了什么,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文件夹夹在腋下,转身就要离开。
整个过程快而隐蔽,在悠扬的钢琴声和低语声中,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这一切,都被刚从洗手间拐角出来的毛利兰清晰地看在了眼里。
她的心猛地一跳。那个男人!他拿走了葵姐的东西!那动作,那神态,绝不像是在拿自己的东西!是小偷?还是……
几乎是本能反应,小兰的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行动。她不能让这个人就这样拿走葵姐的东西!
“那位先生!请等一下!”小兰出声喊道,同时快步追了上去。
灰西装男人身体一僵,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注意到他,而且还是个女高中生。他脚步加快,想要混入人群离开餐厅。
但小兰的空手道可不是白练的。她的速度远比普通女孩要快,几步就拉近了距离。餐厅里的一些客人被这小小的骚动吸引了目光。
男人察觉到无法轻易脱身,眼神闪过一丝厉色,猛地转身,似乎想用凶狠的表情吓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个高大的服务生正巧推着一辆堆满用完餐具的餐车经过他身边。餐车的轮子不知怎的突然卡了一下,猛地一歪,上面堆叠的盘子哗啦啦地滑落下来,虽然没有砸到人,却成功地挡住了男人的去路,并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
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阻碍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
就这片刻的耽搁,小兰已经追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秀眉微蹙,语气坚定:“先生,您刚才拿的东西,是我朋友的。请还回来。”
“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眼神闪烁,试图强硬地推开小兰,“让开!小丫头别多管闲事!”
他的手刚要碰到小兰,旁边突然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哎呀!这不是山下课长吗?您也来这里用餐?”
只见星野葵和铃木园子不知何时回来了,星野葵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点点困扰,看着那个灰西装男人。园子则一脸警惕地站到小兰身边,瞪着那个男人。
被称为“山下课长”的男人看到星野葵,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从凶狠到惊讶,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星…星野小姐?您…您怎么在这里?”
“我和朋友来这里喝下午茶呀。”星野葵歪着头,笑容无害,目光落在他腋下的文件夹上,“课长,您手里拿的是……啊,那不是我不小心落下的宣传册吗?里面还有我记的笔记呢。您是在哪里捡到的吗?真是太感谢您了,还麻烦您亲自给我送过来。”
她的语气自然又真诚,仿佛真的以为对方是捡到了她的东西好心送还。
山下课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周围客人探究的目光下,骑虎难下。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但对上星野葵那双看似清澈、实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压力的眼睛,最终还是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啊……是,是啊。刚、刚好看到星野小姐的东西落在那里,正想给您送过去……没想到引起误会了。”他几乎是咬着牙,将文件夹递还给了星野葵。
“真是太感谢您了,山下课长。”星野葵接过文件夹,笑容甜美,“您真是热心肠。不过下次直接叫我就好,就不用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还差点让我朋友误会您呢。”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微妙的调侃。
山下课长额角渗出细汗,连连点头:“是,是……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速离开了餐厅。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平息。餐厅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优雅。
“哇!小兰你好厉害!一下子就抓住那个可疑的家伙了!”园子挽住小兰的胳膊,一脸崇拜。
小兰却微微喘着气,心跳依然很快。她看向星野葵,眼中带着疑惑和后怕:“葵姐,那个人……他刚才明明是想偷你的东西吧?为什么你……”
星野葵轻轻拍了拍小兰的手背,示意她放松,然后将她们带回到座位。她将那个文件夹随意地放在一边,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宣传册。
“小兰,你做得很好,很勇敢。”星野葵先肯定了她,然后微微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那个人……其实不是小偷。他是我父亲公司的一个竞争对手派来的人,想窃取我们一份无关紧要的、但可能会让对方尴尬的宣传计划草案罢了。这种事情在商业圈里很常见。”
她顿了顿,看着小兰和园子惊讶的表情,继续用那种无奈又习以为常的语气说:“我刚才故意把文件夹放在那里,也是想试探一下对方会不会真的动手。果然……幸好小兰你及时发现并阻止了他。虽然东西不重要,但被这种人得手,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呢。”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完美地将一次疑似情报交接的事件,包装成了常见的商业间谍行为。
小兰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原来是商业竞争……难怪那个人看起来鬼鬼祟祟的。她为自己刚才的冲动感到一丝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我差点惹麻烦了。”
“不,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哦,小兰。”星野葵握住她的手,眼神真诚,“你保护了我的东西。谢谢你。”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传递着赞赏和感谢。
“还有园子,”她又看向园子,“谢谢你刚才立刻站到小兰身边支持她。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真的觉得很安心。”
园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兴奋:“没什么啦!我们可是朋友!而且感觉好刺激啊,就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
刺激……小兰的心微微一动。刚才那一刻,追击、阻拦、对峙……确实和她平时经历的日常完全不同,带着一种危险的张力,但最终成功保护了重要之物(即使是份草案)的感觉……并不坏。甚至,有一种奇异的成就感。
而且,她帮助了葵姐。用她自己的方式。
星野葵看着两个女孩脸上不同的神情——小兰的若有所思和园子的兴奋雀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拿起茶杯,优雅地呷了一口。
阳光依旧明媚,钢琴曲依旧悠扬。但某些东西,已经在这一次精心设计的、“无关紧要”的“任务”中,悄然发生了改变。
冰凉的果汁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悄然滑落,无声地浸润了桌布,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