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保时捷356A如同黑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停靠在米花町一处僻静的街角。引擎熄火，车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路过的车辆带起微弱的光影流动。
琴酒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将他冷峻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更加锐利。他没有看旁边的铃兰，只是沉默地吸着烟，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享受任务结束后的片刻宁静。
铃兰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微微侧头看着他。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又带着一丝硝烟的气息。这种气息对她而言，并非不适，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她想起刚才离开boSS那里时，口袋里那个沉甸甸的丝绒盒子。boSS的赏赐固然珍贵且强大，但不知为何，此刻她更在意的，是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会有什么反应。
她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Gin。”
琴酒偏过头，墨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扫了她一眼，带着询问的意思。
铃兰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黑色的丝绒盒子，却没有打开，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盒子的表面，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boSS今天心情好像不错，给了个小奖励。”
琴酒的视线落在那个盒子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回她的脸，声音低沉平淡：“他一向欣赏有价值的人。”
“是啊，‘海妖之歌’……名字挺好听，用处也挺实在。”铃兰歪着头，看着他，“你说，我戴着会好看吗？”
她问得随意，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普通的首饰，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期待？期待他这个对身外之物从来不屑一顾的杀手，会给出怎样的评价。
琴酒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雾，隔着烟雾看着她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白皙精致的脸。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核心。
“适合你。”他最终给出了三个字的评价，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也没有丝毫敷衍的意思。“既能迷惑人，也能杀人于无形。”
这评价非常“琴酒”。没有对宝石价值的惊叹，没有对设计的赞美，只有对其功能性的、冷酷而精准的概括。
铃兰却笑了起来，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她喜欢这种直接，这种基于对他们共同本质理解的“欣赏”。
“谢谢夸奖？”她笑着打开盒子，那条名为“海妖之歌”的项链在车内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幽蓝的光芒，神秘而危险。
她拿起项链，却没有自己戴上，反而转向琴酒，将项链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点撒娇般的无理取闹：“帮我戴上？”
这个要求很大胆。让琴酒——组织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顶级杀手、冷血无情的清道夫——做这种近乎温存的事情。
琴酒的动作顿住了。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眼神深邃难辨，指尖的烟灰簌簌落下。
就在铃兰以为他会嗤之以鼻或者直接拒绝的时候，他却掐灭了烟蒂，伸手接过了项链。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生硬。冰凉的铂金链子擦过铃兰颈后的皮肤，带来一丝战栗感。他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脖颈，指尖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糙而冰冷，与那细腻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铃兰微微低下头，配合着他的动作，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她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轻微的气流拂过她的发顶，能听到金属搭扣被扣上时那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这个过程其实很短，但在这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却仿佛被无限拉长，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好了。”琴酒收回手，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任务指令。
铃兰抬起头，手指轻轻抚过垂在锁骨下方的蓝宝石坠子。宝石冰凉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暖意。她转过头，看向车内后视镜。
幽蓝的宝石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熠熠生辉，确实如琴酒所说，美丽而危险，与她此刻的气质完美融合。
“很好看。”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也对着身边的琴酒，轻声说道。
琴酒没有回应，只是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但铃兰注意到，他刚才帮她戴项链时，那极其短暂的、近乎僵硬的停顿，以及此刻他看似冷漠的侧脸上，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微放缓的线条。
对她而言，这已是比boSS那价值连城的赏赐更难得的“礼物”。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保养得极好的绒布包，递到琴酒面前。
“喏，回礼。”
琴酒挑眉，看向那个小绒布包。
“打开看看。”铃兰笑眯眯地说。
琴酒接过，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他那支惯用的伯莱塔92F。但与他交出去时相比，这支枪明显被精心保养过，每一个部件都闪着乌黑油润的光泽，更重要的是，撞针和击发装置似乎被进行了极其精妙且贴合他使用习惯的优化改造，光是握在手里，就能感觉到那种更契合、更凌厉的质感。
正是他之前送给她的、那枚经过改造的撞针的原配枪身。如今，它被完美地整合优化后，回到了他手中。
“我请同一位大师稍微调整了一下其他部件，让它更配得上那颗‘心脏’。”铃兰解释道，语气轻松，“试试手感？应该比之前更合手了。”
琴酒拿起枪，熟练地空枪检查了一下机括，动作流畅自然。他确实能感觉到那种微妙的、提升了的契合感，仿佛这把枪真正成为了他手臂的延伸。
他收起枪，放进风衣内袋，然后看向铃兰。
两人在昏暗的车内对视着。
没有感谢的言语，没有激动的表情。但某种无声的、强大的默契和连接在空气中流淌。他们交换的不仅仅是礼物，更是对彼此能力和心意的认可，是一种在黑暗世界中并肩前行的契约。
他忽然倾身过来。
冰冷的唇带着烟草的气息，短暂却强势地覆上了她的唇。
一触即分。
如同一个盖章确认的仪式，冰冷，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和承诺。
“走了。”他坐回驾驶座，重新发动了车子，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
黑色的保时捷再次滑入夜色。
铃兰的手指依旧轻轻抚摸着锁骨下的蓝宝石，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和唇上残留的、转瞬即逝的温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嘴角噙着一丝真实而满足的笑意。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这便是最极致的浪漫与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