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拼死拼活回来，不是来看你跟我划清界限的。”
嘶哑的声音砸在黑暗里，带着硝烟的味道和压不住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石子，烫得林潇南浑身一颤。
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作战服上冰冷的金属扣件偶尔擦过她的睡衣，激起一阵战栗。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她，像锁定猎物的猛兽。
林潇南吓得心脏骤停，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猛地撞在冰冷坚硬的衣柜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退无可退。
“我……我没有……”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恐惧和委屈像藤蔓一样绞紧了她的心脏。
“没有？”韩彻猛地逼近一步，手臂撑在她耳侧的衣柜上，将她彻底困在他的气息里。那股混合着烟尘、汗水和血腥气的味道霸道地充斥了她的鼻腔。“东西原封不动摆在这儿！短信是你发的吧？要还给我？嗯？”
他的质问又低又狠，热气喷在她脸上。
“我……我不能收……太贵重了……”林潇南徒劳地解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们……这样不对……”
“不对？”韩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极低地嗤笑一声，声音里却淬着冰，“老子喜欢你，想对你好，哪不对了？”
他猛地伸手，不是碰她，而是狠狠一拳砸在她旁边的衣柜门上！
“砰！！”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宿舍里炸开，整个衣柜都似乎震动了一下。林潇南吓得猛地闭上眼，缩起肩膀，呜咽出声。
“林潇南，”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她耳朵磨出来的，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暴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你告诉我，到底哪不对？是我这条命差点丢火场里不对？还是我他妈满脑子想着你不对？！”
黑暗中，他精准地抓住她冰凉颤抖的手，粗暴地按在自己胸口。
隔着一层被汗水和灰烬浸透的作战服，掌心下是他剧烈起伏的、滚烫的胸膛，和那下面疯狂擂动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有力，震得她手心发麻。
“感觉到了吗？”他盯着她，眼睛红得吓人，呼吸粗重，“它跳到现在！不是因为他妈的任务完了！是因为老子想着得回来见你！”
林潇南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了喉咙。
她怔怔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疲惫，憔悴，胡茬凌乱，眼底是骇人的红和深不见底的黑暗。
还有那里面，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烧穿的……赤诚和痛楚。
他……他是刚从火场下来？连衣服都没换，就来了这里？
就因为她那条要划清界限的短信？
巨大的震撼和心疼像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和恐惧。眼泪流得更凶，却不再是纯粹的害怕，而是掺杂了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悸动。
“说话！”他盯着她不断滚落的泪珠，语气凶狠，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却下意识地松了些许，指腹甚至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她冰凉的皮肤。
林潇南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不停地流泪。
她的沉默和眼泪似乎终于耗尽了他最后一点耐心和克制。
韩彻眼底翻腾的暴戾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情绪取代。他猛地低下头，额头重重抵上她的额头，呼吸灼热地交织在一起。
“林潇南，”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最后的通牒，“老子没那么多耐心跟你耗。”
“就一句。”
“行，还是不行。”
他贴得极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黑眸在极近的距离里死死锁住她湿润的眼睛，不容她有任何闪躲。
“给我句话。”
“要是真不行……”他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我现在就走。这些东西，你扔了也好，烧了也罢，随你便。以后我韩彻要是再来找你，我他妈就不是人！”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捅进了林潇南的心窝。
她猛地摇头，眼泪决堤般涌出。
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不想！她只是害怕！害怕这突如其来的感情，害怕这巨大的差距，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她的摇头似乎被他误解了。
韩彻眼底那点微弱的光，瞬间寂灭，被一片沉沉的死寂和自嘲覆盖。
他猛地直起身，向后退去。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仿佛真的要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抽离。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林潇南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害怕他真的就此消失，或许是被他刚才那番话彻底击垮，她猛地伸出手，抓住了他作战服的袖口！
布料粗糙，沾着冰冷的夜露和灰烬。
她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却抓得很紧。
韩彻的动作猛地顿住。背影僵硬得像一块铁板。
他没有回头。
黑暗中，只能听到他骤然变得沉重无比的呼吸声，和林潇南压抑不住的、细碎的抽泣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
黑眸在黑暗中锐利地捕捉着她，里面翻滚着难以置信的、小心翼翼的探究，和一种近乎脆弱的希冀。
“什么意思？”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潇南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才终于带着浓重的哭腔，挤破碎不堪的声音：
“……别走。”
两个字。
轻得像羽毛，却像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韩彻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确认这两个字的真实性。
然后，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有些粗暴地捧住她的脸，拇指用力地擦过她湿漉漉的脸颊，抹去那些滚烫的泪痕。
动作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急切和笨拙。
“哭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软了下去，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宠溺？“老子又没真走。”
林潇南的眼泪流得更凶，却不再是害怕和委屈，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宣泄和……安心。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那片为她而动的深海，心脏酸胀得发疼。
韩彻低下头，额头再次抵住她的额头，这一次，动作轻柔了许多。
“那就是行了？”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的唇瓣。
林潇南脸颊滚烫，心跳如雷鼓，羞得说不出话，只能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
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满足般的喟叹。
然后，他再次吻住了她。
不同于仓库里那个带着惩罚和怒意的吻，也不同于那个笨拙试探的吻。
这个吻，温柔，缱绻，带着一种确认般的珍惜和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
他细细地描摹着她的唇形，吮吸着她的泪水，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林潇南闭上眼，生涩地承受着这个吻，抓着他袖口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没有再推开。
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他才缓缓松开她。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织，都在微微喘息。
“东西，”他哑声开口，指腹蹭了蹭她红肿的唇瓣，“还扔么？”
林潇南红着脸，摇了摇头。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