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血书,火光将字迹吞尽。灰烬飘落案前,与沙盘上街亭的红标叠作一处。
帐外风声未歇,我开口:“魏延何在?”
帐帘掀动,一人阔步而入,甲叶铿然。他身形高大,眉骨如刀,目光灼灼盯我手中残灰。
“你可识得此物?”我指沙盘。
“街亭。”他声如裂石,“马谡失地,五千将士困于山上。”
“不是失地。”我摇头,“是自断生路。水源已断,三日不饮,人皆将死。张合围而不攻,只待我军自溃。”
魏延拳头一紧:“那便派兵去救!寻常行军一日方至,若即刻发兵——”
“来不及。”我截断他话,“等前锋抵街亭,山上已无活人。”
他沉默,额角青筋跳动。
我转身,从案底取出铜钥,插入沙盘底座暗格。机括轻响,地面缓缓开启,露出斜坡通道。我迈步而下,魏延紧随。
通道尽头铁门厚重,我将铜钥插入锁孔,三转之后,轰然开启。
五辆铁兽静伏其中,漆黑履带压地,车首斜倾如兽吻,两侧枪孔森然。引擎盖尚有余温,显是工坊彻夜调试未停。
“此为何物?”魏延伸手抚过车身,指尖震颤。
“可破万军之器。”我踏上第一辆车,掀开顶盖,“内载三十精兵,配重机枪,半日可行三百里。今日,你率神机营乘此车,驰援街亭。”
魏延抬头,眼中惊疑未散:“铁壳能行?不陷于泥?不毁于石?”
“不信便试。”我沉声,“但时间不容迟疑。传令兵已去工坊调油料,三十息内,全员登车。”
他咬牙,翻身上车,坐于副驾。我将无线电塞入他手:“此物可通前后车,亦能连我大营。行进间,听我指令。”
引擎点火,轰鸣骤起,山谷震动。五辆车依次驶出地库,履带碾过碎石,留下深痕。
我立于高台,目送铁兽列阵出营。魏延在头车举手示意,我点头。车队转向北道,疾驰而去。
马蹄难追,步卒难及。此行,唯速可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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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斥候来报:“魏军已加哨,沿山设三重弓弩阵,骑兵巡于岭下,封锁所有下山路径。”
我未动,只令飞鸽再出:“魏延,改道干涸河床,隐蔽前进,距敌三里停驻,待我令动。”
河床地势低洼,两壁高耸,可避视线。车队借夜色掩入,履带无声碾过沙土。至三里处,五车并列,枪口朝前。
我令再传:“机枪组准备,目标魏军主营外围哨骑,三轮点射,不留活口。”
魏延举枪示意,头车机枪手拉栓上弹。夜风卷沙,掠过枪管。
“打!”
火舌喷吐,子弹撕裂黑暗。第一轮扫射,岭下十名哨骑连人带马扑倒。第二轮,营门处巡兵尚未反应,已被贯穿胸膛。第三轮,箭楼守军欲放号箭,机枪已扫断弓弦,射穿咽喉。
魏营大乱。
火光四起,鼓声急鸣。张合反应极快,立刻调骑兵反扑,百余骑分两翼包抄河床入口,欲断我归路。
我令飞鸽急书:“魏延,不攻主营,直扑水源据点!王平尚守溪畔,必须接应!”
魏延得令,率三车突进,两车断后掩护。履带碾过乱石,机枪持续扫射,弹幕如墙。魏军骑兵冲至半途,战马受惊,人仰马翻。未死者欲退,又被后队推挤,自相践踏。
水源据点守军仅五百,见铁兽冲来,弓弩齐发。然箭矢击中铁甲,纷纷弹落。魏延亲率步兵下车,持枪突进。神机营训练有素,三人一组,交替掩护,迅速压制箭楼。
火光中,一人披甲持刀冲出:“王平在此!”
魏延大喝:“奉都督令,接你归营!”
两人合兵一处,固守水道。
我于大营得报:“王平部已会合,水源重控,伤亡轻微。”
我颔首,再令:“张合必反扑铁车,令魏延以‘移动火力点’战术周旋,不恋战,不深入,只耗其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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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天将破晓,张合亲率主力压上。
三千骑兵列阵,分三波轮攻。第一波直冲河床入口,欲以数量淹没装甲车。魏延依令,两车前出,机枪扫射,形成交叉火网。骑兵未近百步,已倒下大半。幸存者溃逃,踩踏自阵。
第二波改从侧岭冲锋,借高地俯冲。我令飞鸽传:“车组交替后撤五十步,再返射。”
装甲车履带倒行,精准如一。待敌冲至半坡,猛然调头,枪口齐喷火舌。山坡上血雾弥漫,战马悲鸣翻滚,尸体叠压。
第三波张合亲率亲卫出战,欲以死士近身攀车,投掷火把。
我冷声下令:“启用燃烧弹。”
魏延得令,机枪手换弹。下一瞬,火流喷射,落地即燃。山坡草木瞬间起火,烈焰腾空。魏军死士未及近车,已被火海吞噬。
张合坐骑惊退三步,左右亲卫皆面露惧色。
我令再传:“魏延,全军压上,夺回街亭道口!”
五车并进,履带轰鸣,如雷碾地。神机营步兵列阵跟进,枪口森然。王平率残部从侧翼杀出,直扑魏军主营。
张合见大势已去,当机立断,下令烧营夜遁。火光中,魏军丢弃辎重,仓皇北撤。
天明时分,街亭道口重归蜀军之手。
飞鸽传来魏延手书:“张合退往天水,遗尸三千,我军无损。王平部尚存八百,已接管防务。马谡被缚于营中,候都督发落。”
我将信置于案上,未语。
良久,提笔批令:“魏延驻守街亭,整备工事,防敌再犯。王平记首功,擢为校尉。马谡押解回营,囚于地牢,不得见人。”
令毕,我起身踱至沙盘前。
街亭红标依旧,但已不再摇摇欲坠。
我伸手,将张合标记移出街亭,推向天水方向。
指尖尚未离标,帐外马蹄急响。
一名传令兵滚鞍下马,扑入帐中,双手呈上密信。
我接过,拆开。
信纸未染血,字迹却更冷:
“司马懿率十万大军,已离上邽,直指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