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意凝视着傅叶澜,那双总是清澈沉静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担忧与不舍。她深知他此去执行的任务必然充满未知与危险,而自己能做的,除了默默等待,便是尽己所能,为他增添一份生命的保障。
她轻轻拉住傅叶澜的手,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叶澜,跟我来。”
傅叶澜顺从地跟随着她的脚步。两人穿过那片长势喜人、萦绕着淡淡药香的灵田,来到了空间中央那眼汩汩流淌的灵泉旁。
许知意心念微动,一个约莫半人高、材质特殊的透明大桶便出现在了泉眼边。她示意傅叶澜:“用这个,装得越满越好。”
傅叶澜依言照做,他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拿起一旁备好的木勺,一勺一勺地将那清冽的灵泉水舀入桶中。
他专注地进行着这项工作,虽然心中对许知意的意图尚有疑惑,但出于全然的信任,他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许知意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很快,大桶便被装满了。傅叶澜轻松地提起这沉甸甸的一桶水,看向许知意,用目光询问下一步。
“提到竹楼里来。”许知意说着,转身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竹楼。
许知意径直将傅叶澜带到一间偏室,这里与她平时处理药材的房间不同,摆放着一台造型简洁流畅、泛着金属冷光的精密仪器——一台功能强大的制药机。
“倒进这里。”许知意指着机器上方一个特定的入口,声音平静地指导着。
傅叶澜依言,小心翼翼地将一整桶灵泉水缓缓倾入入口。看着那清澈的泉水被机器吞没,他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空间与其中的物事,总是超乎他的想象。
待最后一滴水珠落下,许知意上前一步,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制药机一侧几个闪烁着微光的按钮上熟练地按下一串序列。她的侧脸在仪器幽蓝的指示灯映照下,显得格外专注,甚至带着一种神圣的庄重。
“嗡——”
一声低沉的轰鸣从机器内部传来,打破了空间的宁静。制药机开始有节律地振动,内部隐约可见各色光芒交替闪烁,仿佛正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提炼与转化。傅叶澜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时间在机器的嗡鸣声中缓缓流逝。终于,随着一声清脆的“嘀”声提示,制药机的运转停了下来,恢复了寂静。
许知意立刻上前,动作轻柔地打开机器前端的出口。刹那间,一股比灵泉水本身更加浓郁精纯的清香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只见出口下方的透明收集槽里,静静躺着上百颗龙眼大小、圆润饱满、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乳白色光泽的药丸。原本那一大桶灵泉水,竟被浓缩提纯成了一百颗精华!
许知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个小巧精致的密封玉罐,以及一把特制的玉勺。她俯下身,极其小心地,一颗一颗地将那些灵泉药丸舀起,分装进十个玉罐之中,每一个罐子里不多不少,正好十颗。
装好后,她将十个玉罐整齐地码放在傅叶澜面前,抬起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她的眼圈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强忍的哽咽,却异常清晰地叮嘱道:
“叶澜,这些药丸你收好,关键时刻……可以保命。你随身带着,但不要轻易示人。” 她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些,但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汹涌,“你一定要……好好的,完完整整的,活着回来。我……我在这里等着你。”
傅叶澜看着眼前那十罐小小的玉瓶,听着许知意那蕴含着千言万语的叮嘱,感受着她那份沉甸甸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与爱意,他只觉得胸腔里被一种滚烫的情绪填满,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傅叶澜何德何能,能得此佳人,倾心相待,甚至将如此珍贵的保命之物尽数相赠!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澎湃的情感,猛地伸出双臂,一把将许知意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他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从此再不分离。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混合着药香与体香的清雅气息。
“知意……”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饱含了所有感激、承诺与不舍的低唤:“谢谢你……谢谢你,知意~”
许知意没有挣扎,顺从地依偎在他坚实温暖的怀抱里,脸颊贴着他军装微凉的纽扣,闭上了眼睛,用力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两颗心在这一刻紧密相贴,跳动着同样的不舍与坚定的等待。
……
隔天,天色还未完全放亮,东方天际仅仅透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村庄依然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寂静之中。一阵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声,突兀地划破了这份宁静。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带着一身风尘,精准地停在了傅叶澜家门口。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同样穿着军装、身形矫健的年轻男子利落地跳下车,正是陆远。
傅叶澜早已收拾妥当,提着简单的行装和那两个装满许知意心意的鼓囊囊的袋子,站在院门口等候。他回头,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许知意小屋的方向——那里,窗户紧闭,静谧无声,她或许还在安睡,或许也正和他一样,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等待着离别时刻的到来。
陆远大步走过来,接过傅叶澜手中的一个袋子,动作干脆利落。他看了一眼傅叶澜,又顺着他的目光瞥向那座安静的小院,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安慰或者调侃的话。但任务紧急,时间刻不容缓,所有的寒暄与客套都必须省略。他只是用力拍了拍傅叶澜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傅叶澜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冷静,只是若仔细听,便能察觉到那底下隐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两人迅速上了吉普车。陆远利落地挂挡、踩下油门,引擎发出一声低吼,吉普车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破了清晨的薄雾,沿着村间颠簸的土路,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朦胧的晨曦与蜿蜒的道路尽头,只留下一道渐渐消散的烟尘。
远处,许知意小屋的窗户后面,一个纤细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帘幕后,目送着吉普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任何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