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碰你了。”骆九迟忽然没头没尾说道。
“什么？”谢绯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碰你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闷闷的。
谢绯衣怔了怔，这才明白他指的是白天越恒托她下巴那一下。
“所以你就跑去跟他打架？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她又急又气，声音都拔高了些。
“我扎穿了他的手。”骆九迟的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什么？！”谢绯衣一惊，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骆九迟这是在发什么疯？这点接触也值得他吃醋吃到动刀动枪？那越恒可是王爷，未来的皇帝，是他能随便伤的吗？真是又勇又莽，不怕被治罪吗？！
“除了脸，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越恒呢？除了手，你没再做别的吧？”她抓着他的胳膊，指尖都在发颤。
她不是不心疼他的伤，更怕是他这一时冲动，惹下杀身之祸。
“你关心他？”骆九迟声音低低的，透出几分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
骆九迟此刻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刻意划深了脸上的伤。若只是鼻尖那点擦伤，哪能换来谢绯衣这般焦急心疼？若她知道是他先动的手，越恒几乎没还手……她会不会反倒觉得他暴戾残忍？
女子大多心软，总会下意识偏向看似弱势的一方。他必须让她相信，受重伤的是他。
察觉到他误会了，谢绯衣连忙解释：“我不是关心他，是担心你！你只是个世子，他可是王爷！你伤了他，万一他追究起来怎么办？他若真要你的命，你怎么扛？”
这倒霉孩子，脾气一上来真是十匹马都拉不回。那可是原着男主、未来的皇帝，是他能随便捅的吗？
还有这张脸，怎么被他糟蹋成这样？明明生得这么好看，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伤得这么重，得多久才能恢复？
谢绯衣心里又堵又疼，气他不爱惜自己，看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却又忍不住心疼。
骆九迟却根本不把自己脸上的伤当回事。反正他有特制的奇药，忍几天疼就能痊愈——能换来她的心疼，这点代价太值了！
听见谢绯衣说担心的是他，骆九迟心情顿时明朗起来，眼角眉梢都透出几分藏不住的得意。
“他不敢。以他如今的实力，还动不了我。”他想咧嘴笑，却不慎牵动到伤口，疼得轻轻“嘶”了一声。
见他这副模样，谢绯衣气血一阵上涌，忍不住吼道：“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还得意上了是不是？”
骆九迟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为什么我后半辈子就得跟你这种幼稚、冲动、又偏执的人绑在一起？我就只想安安稳稳、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谢绯衣内心几乎抓狂，却又不得不强压火气。
若越恒真要追究，恐怕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不会等到现在还没动静。这大概是眼下唯一的安慰。
“以后莫要冲动了。”谢绯衣放缓了语气，眼底藏着担忧，“他是王爷，是皇帝的儿子。你再有能耐，能越得过皇权？我可不想你活不到我们成亲的那一天。”
“不会的，”骆九迟目光恳切，“我们定会长相厮守……就这一次，我只任性这一回，以后再也不会了。”
见谢绯衣面有愠色，他怯怯地去拉她的衣袖。
可就在抬手的一刹那，整个人蓦地僵住，“我的手……”
谢绯衣也愣住了，“你的手……”她惊惶地一把攥紧骆九迟的手腕。骆九迟的右手，原本该是手掌的地方，如今只剩一片虚无。
他的心猛地沉入深渊。
我的手……怎么会这样？它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为何一丝痛楚、一点征兆都没有？
谢绯衣把他的手腕拉近了些，迟疑地伸出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探向那消失的部分——她的指尖什么也没有碰到，只丝滑地从空气中划过。
手腕之下，真的空无一物。
她瞳孔骤缩，声音颤抖：“没有了……怎么会这样？它……什么时候消失的？”
骆九迟紧锁眉头，声音混乱又恐慌：“我不知道……方才它还在的。什么时候消失的？我真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撞进谢绯衣的脑海。
她静默了一瞬，蓦地抬眼问道：“你几时伤的越恒？”
“戌时！”
“来将军府之前你的手还在吗？”
“在！”他答得斩钉截铁。
来此之前，他正是用这只手击伤了越恒的女暗卫。
“伤越恒的时候，你的手还在？”
“在！”骆九迟很笃定。
难道不是反噬？还是说，反噬也有延迟？谢绯衣心中疑云密布。
伤越恒、莫名地震、手掌消失，这三件事之间，绝对有关联。穿越文的套路她可太熟了，要么是触犯规则遭反噬，要么是伤害男主导致剧情崩塌的预警，不可能有错。
“阿迟，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认真，“就算说了，也不知你会不会信，更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既然连穿越、附身、剧情反噬这种事都在发生，她觉得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你说。”骆九迟注视着她，异常坚定，“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他连借尸还魂都见过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
谢绯衣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知道的，我来自千年之后。但阿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你们这个世界吗？”
她抬眼看他，见他目光沉稳，便继续说了下去：“是因为一本书。一本普通的话本，讲的是关于越恒和谢景衣的爱情故事——他们是故事的主角。书里也写了原来的谢绯衣……和你，不过笔墨不多。”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像是在说一个沉重的秘密：“故事的结局，越恒登基为帝，谢景衣成了皇后。而原来的谢绯衣，在我来的那一天……就被越恒掐死了。你也在那一天失踪。”
“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其实只是一个话本子的世界。阿迟，你……能接受吗？”
谢绯衣仔细看着他的反应，见他依旧神色平静，不禁有些佩服他的镇定。
骆九迟沉默了良久，才凝重地开口：“所以这个世界并非真实，只是一个被书写的故事。而你……是来自现实的人，因溺水才进入这个世界？我、越恒、谢景衣……我们所有的人都不是真实的，只是书中之人？”
“可以这么说，但……”谢绯衣斟酌用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也觉得一切很不真实。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
她看向他，目光诚恳：“你们或许只是书中人物，但你们有血有肉、会痛会爱、有情有欲——怎么能不算真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