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跟着小厮走进酒气熏天的书房时,傅恒已经伏在桌案上,似是醉得不省人事,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个酒壶。
地上狼藉一片。
傅谦示意小厮一起,准备先将人扶到榻上去歇息。
就在两人费力地搀扶起傅恒时,傅恒的手臂无意中扫落了桌案上的一些公文。
公文之下,一幅画露了出来。
傅谦的目光无意中掠过那画,动作顿时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秀丽倾城女子,笔墨细腻,栩栩如生。
那是……尔晴!
兄长书房里竟然藏着尔晴的画像?
还为此酗酒买醉?
原来兄长也对尔晴存了那样的心思?
他僵立在原地,一时之间竟忘了动作。
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
第二日,京城之中,流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西林觉罗家那个新娶的福晋,前几日出诊遇上土匪了!”
“真的假的?怎么样了?”
“唉,说是为了保清白,跳崖自尽了!尸骨都没找到呢!”
“老天爷啊,真是红颜薄命,听说他们夫妻感情好得很呢。”
“是啊,真是可惜了,不过也是个贞洁烈女啊!”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各处都在议论着这桩突如其来的惨事。
有人真心惋惜,有人唏嘘感叹,更有人老学究将其奉为贞洁典范。
西林觉罗府内,长盈听着下属回报的市井流言,面色冰冷如铁,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好一个跳崖自尽!
好一个贞洁烈女!
这分明是幕后之人想要尔晴从此消失在人前,再无回来的可能。
如此一来,即便尔晴日后出现,也会被当做鬼魅或者不洁之人,再也无法回到原本的生活!
他已经基本确定是傅恒所为。
那日灭口的箭矢,经过暗中查访,确认是富察家中惯用的制式,绝非寻常土匪或普通护卫所能拥有。
但傅恒这些日子深居简出,除了上值便是回府,他派去跟踪的人毫无收获,根本无法找到那尔晴所在的具体位置。
一种无力感混合着怒火几乎要将长盈吞噬。
他的尔晴,还不知在何处受苦,而傅恒竟然还敢如此作贱她,让这些流言四处传播。
……
紫禁城,长春宫。
皇上,皇后正说着话。
明玉、翡翠,魏璎珞在一旁随侍着。
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低声禀报了宫外传来的流言。
“什么!”皇后手中的茶盏瞬间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她猛地站起身,“尔晴她跳崖自尽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会?”
明玉也惊呆了,虽然出宫前和尔晴有些龃龉,但相伴多年如今竟然阴阳两隔。
她眼圈一下子红了:“尔晴姐姐,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穿着妃嫔装束的魏璎珞眼底却迅速掠过喜意。
那个碍眼的尔晴,终于死了?
但随即她又生出几分疑虑。
这会不会又是尔晴的什么阴谋诡计?
坐在上首的皇上,在听到消息的刹那,脸色骤然一变,手中的玉扳指被他不自觉猛地攥紧。
他薄唇紧抿,向来深邃的眸中带着慌乱。
他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突然香消玉殒?前几日还看见她在医馆为人治病,怎么会!
“不可能!”皇上猛地开口,声音带着沙哑,“朕不信,定是谣传!李玉,立刻派人去查!给朕彻查到底!活要见人,死……不会有这种可能!”
他霍然起身,甚至来不及安慰一旁泪流不止的皇后,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了长春宫。
魏璎珞敏锐地捕捉到了皇上眼中的慌乱痛惜。
那种慌乱、痛惜、带着情意的眼神,她前世在皇上看她时看到过,可如今,提起尔晴,他眼中的情绪竟似乎更加浓烈和不受控制。
魏璎珞的心猛地一沉。
皇上竟然对尔晴用情至此?
那自己呢?
自己入宫这么久,却至今未曾被召幸,皇上甚至不曾踏入后宫,除了立春那夜留宿长春宫后便再无临幸记录。
难道皇上的心,早已被那个尔晴勾走了?
而皇后看着皇上近乎失态地匆忙离去,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心中不禁一片黯然神伤。
皇上他果然还是忘不了尔晴吗?
正黯然间,她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忍不住捂住胸口干呕起来。
“娘娘!”明玉连忙上前扶她。
皇后自己也是一愣。
她是生育过孩子的人,对这种反应并不陌生。
算算日子,月事似乎也迟了。
她苍白的面容瞬间焕发出光彩,带着惊喜:“本宫,本宫这难道是?”
魏璎珞前世也多次生育自然是很熟悉这种反应的。
但,怎么可能?
皇后怎么可能怀孕?
她明明一直在暗中给皇后下着避孕的药物。
按理绝无可能怀上龙胎。
她心下飞快地计算着时间。
立春夜皇上留宿长春宫,如果真有孕,那便是那时。
而那时,尔晴也参加了宫宴。
一定是尔晴,一定是她不顾皇后娘娘凤体,又献上了什么助孕的虎狼之药!
魏璎珞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狠厉。
尔晴,你果然是个祸害,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最好你是真的死了干净。
若是没死,若是皇后娘娘和龙胎因此有什么差池,我魏璎珞定让你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