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盈的安抚下,尔晴渐渐平静,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情绪一平复,两人几乎同时意识到。
尔晴仍是未着寸缕,湿漉漉的长发还贴在她光洁的背脊上,冰凉如玉。
长盈的手还紧紧搂着她纤细细腻的腰肢上。
!
瞬间长盈如同被火燎到一般,猛地松开手,俊脸瞬间红透,连耳根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他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根本不敢再看怀中的玉体,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弯腰捡起地上尔晴的中衣,胡乱地想往她身上披。
声音结结巴巴:“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快披上,别别着凉了。”
他这般纯情又窘迫的模样,与记忆中总是温和包容的舅舅截然不同。
尔晴看着他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慌张样子,心底那点残余的霾被冲淡了许多。
在他试图逃开时,尔晴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微凉的手腕。
长盈身体一僵,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心跳如擂鼓。
尔晴抬起依旧泛红却清亮了许多的眼眸,望入他慌乱失措的眼底:“你慌什么?你是我的夫君。”
夫君!
婚后两人私下相处时,尔晴总是喊舅舅,还像当年汉宫里两个孤独的囚鸟相互依偎一般。
可现在!
他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尔晴。
只见她眼中虽仍有泪光,却漾开了一种软软的柔光,带着笑意。
两世的爱恋,无数个日夜的渴望与期盼,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得到了回应。
长盈他激动得眼尾都泛起赤红。
然而,仅仅是片刻的失控,长盈猛地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冲动,闭眼向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声音沙哑不堪:“不行,你现在情绪不稳,我不能趁人之危,这样这样对你不尊重。”
他不能在她心神脆弱之时占有她。
他珍视她,胜过自己的欲望。
看着他明明情动却依旧努力克制、将她的感受置于首位的模样,尔晴原本或许只是一时冲动的心,此刻反而真正地柔软下来。
她明白自己对长盈生出了不同于亲人的男女之情,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感到真正的安心与平静。
虽然不确定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但他们今生只是夫妻,本就该如此,不是吗?
何必再纠结踌躇?
作为张嫣,她曾嫁过人。
作为尔晴,她也有过不堪的过往。
一旦想通,她便不愿再扭捏不前。
衣衫悄然滑落在地。
她主动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抱住了那个身体微微颤抖的男人,贴在他的背脊上,声音轻软的唤道:“夫君,我冷了。”
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长盈猛地转身,眼中压抑许久的爱在此刻爆发。
他一把抱起尔晴,大步走向床榻:“嫣儿,尔晴,你是我的尔晴,是我的妻子。”
红烛帐暖,春宵苦短。
直至月入中天,寝室内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才渐渐歇下。
尔晴疲惫地趴在长盈汗湿的胸膛上,浑身酸软,却有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那霸道的龙诞香被长盈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彻底洗刷。
长盈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她散落在背上的长发,动作轻柔爱怜。
静谧温馨的气氛中,尔晴忽然轻声开口,声音慵懒沙哑,却带着凉凉的自嘲:“长盈,你知道吗?我是第二次做尔晴了,前世的尔晴是个很坏很坏的人。”
长盈梳理她头发的手微微一顿。
尔晴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样的我,早就不是那个善良的嫣儿了,你会失望吗?会觉得很恶心吗?”
长盈搂着尔晴,坚定道:“不会!”
尔晴却不敢相信,重复:“我拆散了一对有情人,用手段嫁给了他。嫁给他之后,因为嫉妒和不甘,我还设计害了一个喜欢他的丫鬟,后来,我出轨了他的弟弟,甚至怀上了他姐夫的孩子,最终气死了他的姐姐。他们都说,我是个疯子,恶毒又下贱。”
她说得极其简略,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带着深藏的脆弱。
长盈只觉得心仿佛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然后低下头,温柔地、一遍遍地吻去她不知何时又悄然滑落的泪珠。
他的声音坚定,“我的尔晴,从来都不是坏人。”
“你只是,总是不被选择的那一个。”他轻抚着她的背,仿佛要抚平她所有的不安与伤痛。
“你陪伴皇后多年,尽心尽力,她却只觉得你是个听话的提线木偶,而魏璎珞却是与众不同的。傅恒娶了你,却一次次违背承诺,冷落你、忽视你,将你所有的期待碾碎……你只是没得选了,才会走上那条路。”
“皇后的死,更不怪你。”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顶,语气心疼至极,“她是死于一次次失去孩子的痛苦,死于皇上的冷漠疏离,死于后宫无尽的算计和争斗……你或许有错,但绝非主因。如果那时候我在你身边,能护着你就好了。”
他话语中的偏袒与心疼,彻底驱散了尔晴心中最后一点阴霾和恐惧。
她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泪水汹涌而出,却是释然的甜味。
过了许久,乌云遮月
“今晚,是皇上还是傅恒?”长盈试探着问。
“是皇上,他机缘记起前世,他问我那个孩子。”
长盈抱紧她的手臂瞬间收得死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但最终,他只是更紧地抱住她:“别怕。有我在。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
经此一夜,尔晴仿佛真正获得了新生。
她继续全心投入到自己的药铺中。
她坐堂问诊,尤其专注于为贫苦人家的妇女儿童诊治,精湛的医术和温和的态度很快便在附近。
日子忙碌却充实,自在安然。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尔晴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正低头整理脉案,却敏锐地察觉到医馆门外似乎有视线久久停留。
尔晴微微蹙眉,起身走到门边,果然看到傅谦慌慌张张想要躲藏的身影。
“公子?”尔晴出声叫住了他。
傅谦身体一僵,只得灰溜溜地转过身,脸颊涨得通红,眼神躲闪,结结巴巴了半天:“尔、尔晴,福晋我就是路过……看看。”
尔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看来这段时间的窥视就是他。
她前世知道傅谦对自己那点心思后利用过这份心思去气傅恒。
如今时过境迁,没想到那次偶遇,傅谦竟然如此执着。
她看着傅谦像个小狗可怜巴巴的样子,无法说出冷漠的话语,只好尽量语气疏离:“傅谦公子是吧?多谢挂念。我如今过得很好,与夫君恩爱和睦,很是幸福。也望公子能早日觅得良缘,珍惜眼前人,莫再执着于过往了。”
傅谦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心酸的仿佛被泡入苦水中。
他痴痴地望着尔晴,忽然哽咽着问:“如果,如果有来世,你会选择我吗?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比你夫君对你还要好。”
尔晴一顿,然后轻轻摇头:“傅谦公子,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来世。我们能把握的,只有今生。放下执念,往前看吧。”
傅谦知道这是拒绝,他努力想要扯出一个体面的微笑,却失败了。
只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去。
傅恒原本只是鬼使神差地走到附近,却远远看到了尔晴与傅谦相谈甚欢的一幕。
他看到尔晴对傅谦那般和颜悦色,再对比她对自己永远的疾言厉色和冰冷拒绝,一股滔天的怒火冲上。
他转身迅速离开,身侧的拳头攥的死紧,指甲深陷入掌心,有鲜红的血液,嘀嗒落下。
她能对皇上投怀送抱,能对傅谦温言软语,偏偏对他,只有厌恶和逃避!
凭什么,凭什么!
若有人在这里,便能可看见曾经风光霁月的傅恒少爷,如今眼中的清朗澄澈被偏激扭曲完全遮掩。
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