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阿箬是真的有些意外,“为何?”
那个侍卫莫不是又和前世一般,爱上如懿了,这不是找阉吗!
魏嬿婉抬起头,眼中是清晰的冷静:“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奴婢在主儿身边这些年,跟着嬷嬷们学点心制衣,学看账管事,也看了不少书,总想着以后若能出宫,攒点本钱,开个小铺子,做点自己擅长又喜欢的事,也算不枉此生。可他……”
她顿了顿,秀眉蹙着叹口气;“他得了赏赐,又得了延禧宫主儿的赏识,本该更上进些。可奴婢瞧着,他除了当差,就是喝酒,要么就是仗着身份便利,在宫内宫外倒腾些小物件赚点快钱,说什么现在挺好的,全无半点为长远打算的心思。”
阿箬听完心中了然。
魏嬿婉这丫头,心气高,有主见,更难得的是有清晰的规划和向上爬的韧劲。
不愧前世的孝仪皇后。
而凌云彻,显然满足于眼前的安逸和小利。
不愧是前世的小凌子。
两人志向南辕北辙,分开是迟早的事。这倒让阿箬对魏嬿婉更高看了一眼。
一直留在我身边做宫女倒是屈才了。
阿箬点点头,带着赞许:“等以后我给你寻摸一个好的。”
“澜翠你这边等明年,本宫便寻个由头,和内务府说说放你出去。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赵侍卫。”
阿箬扬起眉头,模样嚣张:“都别害羞,谁不想生儿育女,享受天伦之乐,本宫身边出来的姑娘一定得比别人格格过得还强。”
大家都不怀疑主儿的话,不说春蝉嫁给了大阿哥,惢心姑娘嫁的江太医从一个普通太医到现在深得皇上信任,已经是正六品院判了。
跟着这样的主儿是她们的福气,一个个小嘴如同摸了蜜一般,围着阿箬夸赞。
“好了好了,别奉承了。”阿箬被大家夸的越发容光焕发。
这时,永寿宫守门的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娘娘,延禧宫的侍卫凌云彻求见,说……说有事想找魏姑娘。”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魏嬿婉愣了一下。阿箬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让他进来。”阿箬放下永琮,交给乳母,好整以暇地坐回主位。
片刻,凌云彻一身延禧宫侍卫的蓝色袍服走了进来。
比起当年冷宫时的落魄,他如今气色好了不少,但眉宇间却带着懒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先规规矩矩地向阿箬行了礼:“奴才凌云彻,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目光却飞快地扫过站在阿箬身侧的魏嬿婉。
“免礼。”阿箬声音平淡,“找嬿婉何事?本宫这里也听得。”
凌云彻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搓了搓手,硬着头皮道:“回娘娘,奴才奴才想找魏姑娘借点银子。” 他声音越说越低,头也垂了下去。
“借钱?”魏嬿婉先开了口,语气带着惊讶和怒气,“你之前得的赏赐呢?不是数目不小吗?”
凌云彻脸涨得通红,支吾着:“是不少。可开销也大喝酒应酬,还借给宫里的兄弟们一些,如今手头实在紧得很。”
阿箬端起茶盏,慢悠悠地拨弄着茶沫,好奇道:“手头紧?紧到要来找本宫的大宫女借钱?你如今在延禧宫当差,俸禄也该够花。本宫记得,如懿待你,似乎也颇为优厚?”
她刻意加重了“优厚”二字。
凌云彻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窘迫和无奈:“娘娘明鉴,奴才在延禧宫当差,俸禄是够的。只是娴妃娘娘宫里的菱枝和芸枝,前些日子被娴妃娘娘责罚,扣了月钱。”
“偏巧她俩家里人捎信来,说是老母病重,急等着银子抓药救命,实在没办法了,哭求到奴才这里。奴才一时心软,手头又……” 他越说越觉得难堪,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菱枝和芸枝不是她的大宫女吗,她都不管?”
阿箬放下茶盏,坐直身子,兴致勃勃的问。
凌云彻摇头道:“娘娘觉得她们能力不够,已经贬了,她现在的大宫女叫容什么,才来没多久。”
容佩?
阿箬心中冷笑。
果然,这条疯狗还是被如懿找到了。
前世,在惢心出宫后,就是这个容佩成了如懿身边最得力的爪牙,蛮横,手段也狠辣。这一世,看来也逃不过这个轨迹。
“原来如此。”阿箬笑着说:“倒是个心善的,还知道帮衬落难的宫女,这银子我来出。”
“你多发挥所长给我找些好看的话本吧。”
看着他拍着胸又是承诺又是道谢,捧着银子高高兴兴的出去。
阿箬更纳闷了。
前世,这凌云彻不是和如懿情同知己吗?怎么现在看着说起如懿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的意思。
而凌云彻走出永寿宫温暖明亮的殿门,微凉的风吹在脸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手里沉甸甸的荷包提醒着他刚刚的事情。
他突然心里沉甸甸的,不是滋味。
借钱这种事,还是找前情人借,还被贵妃娘娘撞见,实在是丢尽了脸面。
那两个小丫头哭得通红的眼睛又浮现在眼前,他叹了口气。
幸好贵妃娘娘还是那么大度,嬿婉跟着她有福气。
不像我,现在延禧宫那地方真是奇怪,还不如冷宫呢。
主儿的心思,像蒙着一层雾,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李玉的态度都让他觉得浑身发毛,只想躲得远远的。
不行得赚点钱,快想办法离开延禧宫。
凌云彻走在宫道上,随手摘了一束花,准备拿回去应付娴妃,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什么来钱快呢?
………
太后皇后均重病闭宫,阿箬作为贵妃掌管宫权,谁都不能闲着,都要给她做事情。
权力虽然分了出去,可众人对阿箬的敬畏却与日俱增。
盛夏的午后,蝉鸣聒噪。
永寿宫内殿四角放着冰盆,丝丝凉意驱散了暑热。
阿箬有些慵懒地歪在贵妃榻上小憩。
这时,首领太监进忠捧着一个红托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托盘上盖着明黄的锦缎,显然是皇帝的赏赐。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进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目光飞快地掠过榻上那抹慵懒的丽影,随即垂下。
阿箬懒洋洋地睁开眼,看到是他,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是进忠公公啊。皇上又赏了什么好东西?”
“回娘娘,是内务府新贡的苏绣软烟罗,还有一套点翠嵌红宝的赤金头面,皇上说颜色衬您。”进忠躬身,将托盘奉上,动作一丝不苟。
阿箬却没立刻去看那赏赐而是落在进忠身上。
他身姿挺拔,加上殿内光线柔和,隐约勾勒出他紧窄的腰身和腹部线条。
她直起身,忽然伸出细腻的指尖,在进忠猝不及防间,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又随意滑动,隔着那层并不算厚的太监袍服,轻轻按在了他紧实平坦的小腹上,还带着点力道按了按那壁垒分明的腹肌轮廓。
进忠瞬间僵住,脸红了大片,眼睛瞪圆,那种锋利阴沉的气质消失。
身子不由自主往前挪了挪。
就像刹那从狼,变成了狗。
阿箬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她懒懒地靠回软枕,端起旁边小几上的冰镇酸梅汤抿了一口。
语气带着一丝娇嗔的埋怨:“皇上入夏就贪凉,又总坐着批折子,那肚子都起来了,腹肌也早没了!本宫瞧着都替他愁得慌!”
她放下碗,手托着腮,似乎自言自语的低声喃喃:“说起来皇上这身子骨也不差啊。宫里这么些妃嫔,怎么自打皇后流产后,就再没听过谁有喜信儿了?”
阿箬并非真盼着别人生孩子分宠,以她如今的地位和永琮的聪慧,地位已然稳固。
她只是纯粹觉得奇怪。皇帝正值壮年,后宫佳丽不少,除了皇后体弱无法再育,其他人,尤其是有过生育史的纯嫔,怎么都没动静?难道真是皇帝疏于锻炼,龙体欠安?
一旁垂首肃立的进忠,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