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么巧?”他扯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无视了其他人投来的目光,极其自然地就在林小满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位置紧挨着,甚至带着点压迫感。林小满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吴佳奇抬手打了个响指,对着忙碌的老板扬声道:“老板!给我来一份你们这最贵的豪华海鲜拉面!加双份虾仁和鱿鱼!”
他的声音不小,引得旁边几桌都侧目看来。很快,一碗铺满了鲜红虾仁、q弹鱿鱼圈、翠绿青菜、溏心蛋,汤头浓郁、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鲜香的海鲜拉面被端了上来,放在吴佳奇面前。这碗面无论是卖相还是分量,都和林小满他们面前朴素的盖浇饭形成了鲜明对比。
吴佳奇看都没看自己那碗奢华的面,反而伸出手,极其顺手地就把林小满面前那盘吃了一半的炒饼给端走了!动作自然得仿佛那盘饭是他自己点的。
“啧,”他把自己那碗豪华海鲜拉面推到林小满面前,脸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语气轻佻,“吃这个干嘛?多寒酸。尝尝这个,新鲜的海鲜拉面,我请你。” 他说话间,眼神还略带挑衅地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王斌,意思很明显:看,我能给她更好的。
整个小饭馆的角落瞬间安静下来。
张晓晓和沈月惊得筷子都忘了动,目瞪口呆地看着吴佳奇这骚操作。
赵刚、陈明、孙浩几个男生也愣住了,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卧槽这什么情况”的震惊。
王斌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但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小满,想看她如何反应。按照他对林小满这个“小吃货”的了解,面对如此诱人的美食诱惑,她大概率会……动摇?
吴佳奇也笃定地看着林小满,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意。他等着看林小满惊喜地接受,或者至少羞涩地道谢。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林小满看着被推到面前的豪华海鲜拉面,那浓郁的香气确实诱人。她只是愣了一秒钟,小脸上没有任何惊喜或羞涩的表情,反而迅速皱起了眉头,眼神里透露出明显的不悦和……一种被冒犯的疏离感。
她没有去看那碗面,而是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吴佳奇推过来的海鲜拉面碗又推回了吴佳奇面前!力道不小,汤都差点洒出来!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伸长手臂,直接从吴佳奇手边把自己那盘被“抢”走的炒饼拽了回来,重新放在自己面前!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看向脸上笑容僵住、一脸错愕的吴佳奇,声音清晰、平静,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疏离:
“不好意思,吴佳奇同学。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吃我的炒饼就好。”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斌和其他同学,语气认真,“这顿饭是王斌先请我的,我要是半路换了你请的,那也太不礼貌了。对吧?”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是惊涛!
吴佳奇脸上的自信笑容彻底碎裂,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难堪的恼怒!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完全没料到林小满会如此干脆、甚至带着点嫌弃地拒绝他!这和他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张晓晓和沈月对视一眼,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干得漂亮!”的无声呐喊,拼命忍着才没笑出声。
赵刚、陈明、孙浩几个男生先是愣住,随即看向林小满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敬佩!赵刚更是忍不住偷偷对林小满竖了个大拇指。
王斌握着筷子的手悄然放松了。他看着林小满那副认真维护“请客礼貌”、把炒饼护得紧紧的小模样,看着她明明饿着却坚定拒绝诱惑的样子,看着她额头上那个还没完全消下去的、代表着她倔强的小红包……镜片后的眸光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了,漾开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和悸动的感觉,悄然爬上了心尖。他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只是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烫。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变得极其微妙和尴尬。吴佳奇阴沉着脸,对着那碗豪华海鲜拉面食不知味,最后胡乱扒拉了两口就重重地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背影都透着憋屈和怒火。林小满则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小口小口、认认真真地吃完了自己那份炒饼,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
吃完饭,王斌结账。林小满主动走到王斌身边,小声说:“王斌,今天谢谢你请客哦。” 然后很自然地拉了一下王斌的衣袖,示意一起走。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王斌的心跳又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
一行人走出小店。午后的阳光正好,驱散了刚才小店里的一点阴霾。张晓晓和沈月立刻围上来,叽叽喳喳地表达对林小满刚才“壮举”的崇拜:
“小满!你太帅了!刚才拒绝吴佳奇那一下,简直酷毙了!”
“就是!看他那张脸,跟吃了苍蝇似的!活该!”
“不过小满,那么贵的海鲜拉面哎,你真的一点都不心动?”沈月好奇地问。
林小满甩了甩双马尾,小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心动?当然心动啦!看着就好吃!但是,”她语气一转,变得认真起来,“心动归心动,做人要有骨气呀!我哥从小就教我,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要,别人请客要心怀感激,更要懂得尊重别人的心意。”
她顿了顿,侧头看向一直沉默走在自己旁边的王斌,脸上露出一个真诚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王斌,今天谢谢你啦!下次……下次我请你吃饭!用我攒的零花钱!” 她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小口袋,眼神亮晶晶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少女明媚的笑脸上,也落进少年悄然悸动的心湖里。
王斌看着林小满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认真和坦荡的眼睛,看着她额角细小的绒毛在光线下泛着金色,听着她清脆的声音说着“骨气”和“下次请你”……刚才在饭馆里那种陌生的悸动感再次清晰地涌了上来,比上一次更强烈,更清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咚的一声,然后涟漪一圈圈扩散开,久久不息。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微微有些发热。
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阳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用他一贯平稳、甚至带着点清冷的声线,轻轻地“嗯”了一声。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林小满的耳中。
林小满得到了回应,开心地笑了,继续跟张晓晓她们叽叽喳喳聊着天,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同桌,此刻内心正经历着怎样一场不为人知的地震。
王斌默默走在旁边,感受着袖口似乎还残留着被轻轻拉拽的触感,还有胸腔里那颗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的心脏。那盘朴素的炒饼,似乎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有滋味。他看着身边少女活泼的身影,第一次觉得,自己那本永远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的“人生笔记”里,似乎……被强行塞进了一页色彩斑斓、完全无法用公式解读的新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