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摄政王府的庭院里繁花似锦。丁香花谢了春红,蔷薇却攀着花架开得热烈,粉白嫣红的花瓣间缀着晨露,微风拂过,香气漫过抄手游廊,飘进正厅。
苏瑶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幅未完成的绣品。浅碧色的锦缎上,一对鸳鸯正依偎在荷叶间,她拈着针,将最后一缕金线穿过绸缎,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青黛端着一碗新沏的雨前龙井走进来,轻声道:“王妃,这是刚从后山茶园采的新茶,王爷特意让人送来的。”
苏瑶放下针线,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笑道:“他倒是有心,知道我近日贪喝茶。”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楚念瑶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锦袍,像只小炮弹似的冲了进来,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管家。
“娘亲!娘亲!”楚念瑶跑到苏瑶身边,仰着小脸,眼睛亮得像星星,“先生今天夸我策论写得好,还说我有王爷的风范呢!”
苏瑶放下茶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丝柔软的触感传来,心中一片暖意:“我们念瑶这么厉害,将来定能成为有担当的男子汉。”她看向管家,“李伯,这食盒里是什么?”
李伯笑着躬身:“回王妃,是城西福记的枣泥糕,王爷吩咐奴才去买的,说是小主子爱吃。”
楚念瑶听到“枣泥糕”三个字,立刻踮起脚尖去够食盒。楚墨恰好这时走进来,伸手稳稳地接住他,将人举过头顶,眼底满是宠溺:“慢点,没人跟你抢。”楚念瑶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脆生生道:“爹爹最疼我了!”
楚墨笑着将他放下,走到苏瑶身边坐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外面阳光的温度,温暖而有力。“今天百绣斋那边忙不忙?”他轻声问道,目光落在桌上的绣品上,“这幅鸳鸯绣得愈发灵动了。”
“还好,徒弟们都越来越上手了。”苏瑶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前几日江南分号送来消息,说新收的几个绣娘已经能独立完成双面绣了,我打算下个月去江南看看。”
楚墨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我陪你去。正好江南的政务也需要巡查一番,顺便带你和念瑶去看看西湖的景致。”
楚念瑶正啃着枣泥糕,听到“西湖”两个字,立刻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糕屑:“爹爹娘亲要带念瑶去玩吗?我听说西湖的荷花夏天开得最好看了!”
苏瑶笑着帮他擦去嘴角的糕屑:“是呀,等我们去的时候,荷花应该正好开了。”
一家三口正说着话,惊风忽然走进来,躬身道:“王爷,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请您二位去慈宁宫用晚膳。”
楚墨眉头微挑:“太后娘娘可有说是什么事?”
“没说,只说让您二位务必过去。”惊风回道。
苏瑶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既然是太后相召,我们便过去吧。念瑶,跟娘亲去换身衣服,我们去宫里给太后娘娘请安。”
楚念瑶欢呼一声,拉着苏瑶的手就往后院跑。楚墨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随后对惊风道:“备车,我们稍后就出发。”
慈宁宫的晚膳很是丰盛,太后坐在主位上,看着苏瑶和楚墨,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楚念瑶坐在苏瑶身边,规规矩矩地用着膳,偶尔太后夹给他一块糕点,他都会甜甜地说声“谢谢太后娘娘”,惹得太后眉开眼笑。
饭后,宫女们撤下碗筷,端上水果和茶水。太后拉着苏瑶的手,轻声道:“瑶瑶,哀家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苏瑶心中一动,问道:“太后娘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太后叹了口气,道:“再过几日就是哀家的生辰了,往年都是宫里简单办办,今年哀家想热闹些,办一场宫宴。哀家听说百绣斋的绣品如今名满天下,想让你帮哀家准备一些寿礼,再给宫宴添些刺绣装饰,你看可行?”
苏瑶立刻起身行礼:“能为太后娘娘效力,是臣妾的荣幸。臣妾定会让百绣斋的姐妹们好好准备,保证让太后娘娘满意。”
太后笑着拉她坐下:“哀家就知道你办事稳妥。其实也不用太铺张,哀家就是想让大家都看看你的好手艺。对了,哀家还听说你收了不少徒弟,这次宫宴,也让她们一起来露露面,也好让更多人知道咱们大靖的刺绣技艺。”
“臣妾遵命。”苏瑶应道,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百绣斋最近正好绣了一批新的寿桃、蝙蝠等寓意吉祥的绣品,正好可以用来做寿礼,至于宫宴的装饰,她可以让徒弟们绣一些大幅的山水和花鸟屏风,定能添色不少。
楚墨坐在一旁,看着苏瑶认真的样子,眼中满是欣赏。他知道,苏瑶对刺绣有着极大的热情,能为太后筹备眼中宫宴,她一定很开心。
从慈宁宫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车行驶在回宫的路上,苏瑶靠在楚墨怀里,轻声道:“太后娘娘的生辰,我一定要好好准备。对了,你说我送太后娘娘一幅什么绣品好呢?”
楚墨抚摸着她的长发,沉吟道:“太后娘娘素来喜欢清静,不如绣一幅‘松鹤延年图’?松鹤象征着长寿,寓意也好,而且你擅长的双面异色绣用来绣松鹤,定能栩栩如生。”
苏瑶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明日就开始准备。对了,还要让徒弟们绣一些小的绣品,比如荷包、扇套之类的,作为寿宴上的赏赐,这样既实用又有新意。”
楚墨笑着点头:“都听你的。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让人去采买,不必节省。”
回到王府,楚念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苏瑶亲自给他洗漱好,将他放在床上,看着他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楚墨站在她身后,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累了吧?早点休息,明日再忙也不迟。”
苏瑶靠在他怀里,轻声道:“还好,一想到能为太后娘娘筹备生辰宴,我就充满了干劲。对了,你最近朝堂上的事忙不忙?”
楚墨叹了口气:“还好,就是江南那边有些水患,已经派人去治理了,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你不用担心朝堂上的事,专心准备太后的生辰就好。”
苏瑶点了点头,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担心。”
楚墨心中一暖,低头吻住她的唇。窗外,月光洒进房间,温柔而静谧,映照着相拥的两人,满室温馨。
接下来的几日,苏瑶几乎天天都泡在百绣斋。她亲自挑选丝线和锦缎,指导徒弟们刺绣。百绣斋的绣娘们也都很卖力,知道是为太后筹备寿礼,每个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心思。
这日,苏瑶正在指导一个叫灵儿的小徒弟绣寿桃,青黛忽然跑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王妃,出事了。”
苏瑶心中一紧,放下针线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刚才库房的管事来报,说我们准备用来绣‘松鹤延年图’的那匹上等的云锦不见了!”青黛急声道,“那匹云锦是王爷特意让人从江南运来的,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匹,现在离太后的生辰只有五天了,这可怎么办啊?”
苏瑶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那匹云锦确实是难得的珍品,颜色纯正,质地柔软,用来绣松鹤延年图再合适不过了。现在云锦不见了,重新找一匹根本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库房的守卫呢?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苏瑶冷静地问道。
“库房的守卫说,昨晚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人闯入。而且库房的门锁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像是熟人作案。”青黛回道。
苏瑶皱了皱眉,熟人作案?百绣斋的人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品行都很端正,会是谁呢?难道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虽然苏柔、萧允和萧珩都已经死了,但他们的旧部说不定还有人在暗中作祟。上次赏花宴的事就是王夫人干的,这次会不会是他们的余党?
“惊风呢?让他立刻过来。”苏瑶沉声道。
青黛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叫他。”
不多时,惊风就赶了过来。听完苏瑶的话,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王妃放心,属下这就去查。库房周围的监控我会仔细排查,一定会找出偷云锦的人。”
苏瑶点了点头:“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找回云锦。如果找不到,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惊风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出去了。苏瑶看着桌上未完成的绣品,心中有些烦躁。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盛开的蔷薇,深吸了一口气。她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就在这时,楚墨走了进来。看到苏瑶脸色不好,他连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瑶把云锦丢失的事告诉了他。楚墨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敢在百绣斋动手脚,胆子不小。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一定会找出幕后黑手。”
“可是离太后的生辰只有五天了,就算找到人,云锦要是被损坏了怎么办?”苏瑶担忧地问道。
楚墨抚摸着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在江南还有一些存货,虽然不如这匹珍贵,但也算是上等的云锦。我已经让人连夜送过来,明天应该就能到。就算找不到这匹云锦,我们也能按时完成寿礼。”
苏瑶心中一暖,看着楚墨坚定的眼神,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谢谢你,楚墨。”她轻声道。
“傻瓜,我们是夫妻,我不帮你帮谁?”楚墨笑着道,“好了,别想太多了,先去吃饭吧。吃完饭,我陪你一起想想别的寿礼方案,说不定能有更好的主意。”
苏瑶点了点头,跟着楚墨一起离开了百绣斋。虽然云锦丢失的事让她有些烦心,但有楚墨在身边,她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一早,江南运来的云锦就到了。苏瑶看着眼前的云锦,虽然颜色和质地都略逊于之前丢失的那匹,但也算是难得的珍品。她立刻召集徒弟们,重新开始绣松鹤延年图。
与此同时,惊风也查到了一些线索。他来向苏瑶和楚墨汇报:“王爷,王妃,属下查到,偷云锦的人是百绣斋的一个绣娘,名叫春桃。她是苏柔以前的丫鬟,苏柔死后,她就混进了百绣斋,一直暗中潜伏。昨晚,她趁着库房守卫换班的时候,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偷走了云锦。”
“春桃?”苏瑶皱了皱眉,她对这个绣娘有些印象,平时沉默寡言,做事倒是挺勤快的,没想到竟然是苏柔的旧部。“她现在在哪里?云锦找到了吗?”
“春桃已经跑了,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至于云锦,属下在她的住处找到了,完好无损。”惊风回道。
楚墨点了点头:“做得好。继续派人追捕春桃,一定要把她抓回来,问出她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
“是。”惊风应道,转身退了出去。
苏瑶看着失而复得的云锦,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云锦没被损坏,不然我真的要急死了。”她轻声道。
楚墨笑着握住她的手:“好了,现在云锦找回来了,你可以安心刺绣了。不过以后也要多加小心,苏柔的旧部肯定还有不少,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苏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加强百绣斋的安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瑶和徒弟们日夜赶工,终于在太后生辰的前一天完成了松鹤延年图。这幅绣品用了双面异色绣的技法,正面是苍劲的青松和洁白的仙鹤,反面却是翠绿的竹子和红色的梅花,寓意着四季常青,福寿绵长。绣品上的松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锦缎上飞出来一样。
太后生辰那天,慈宁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都前来祝寿,殿内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寿礼。苏瑶带着百绣斋的徒弟们,将绣好的松鹤延年图和其他绣品送了上去。
当松鹤延年图展开时,殿内立刻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太后看着绣品,眼睛都亮了,连忙让宫女将绣品挂起来,仔细欣赏着:“瑶瑶,这幅绣品真是巧夺天工,哀家太喜欢了!比哀家想象中的还要好!”
皇上也点了点头,赞叹道:“苏王妃的技艺果然名不虚传,这双面异色绣真是世间罕见,堪称一绝!”
苏瑶笑着躬身行礼:“谢皇上和太后娘娘夸奖。这都是百绣斋的姐妹们一起努力的结果。”
随后,苏瑶又让徒弟们展示了其他的绣品,有绣着寿桃的荷包,绣着蝙蝠的扇套,还有绣着吉祥图案的桌旗和靠垫。这些绣品做工精致,寓意吉祥,深得太后和在场众人的喜爱。
宫宴开始后,苏瑶和楚墨坐在太后身边,陪着她说话。楚念瑶穿着一身小寿袍,在殿内跑来跑去,和其他的小皇子、小公主们一起玩耍,笑声不断。
席间,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苏瑶道:“瑶瑶,哀家听说你打算在全国各地开设百绣斋的分号?”
苏瑶点了点头:“是的,太后娘娘。臣妾想让更多人学习刺绣,也让更多人知道我们大靖的刺绣文化。”
太后笑着道:“这个主意好!哀家支持你。这样吧,哀家赐你一块‘天下第一绣坊’的牌匾,再拨给你一些银子,作为开设分号的启动资金。你可一定要好好干,把我们大靖的刺绣技艺发扬光大。”
苏瑶心中一喜,连忙起身行礼:“谢太后娘娘恩典!臣妾定不辜负太后娘娘的期望。”
楚墨也起身行礼:“谢太后娘娘对瑶瑶的支持。臣定会全力协助瑶瑶,让百绣斋的分号早日在全国各地开业。”
太后笑着点头:“有你们在,哀家就放心了。来,喝酒。”
宫宴一直持续到深夜,大家都喝得很尽兴。苏瑶和楚墨带着楚念瑶离开慈宁宫时,楚念瑶已经困得趴在楚墨的肩膀上睡着了。
马车行驶在回宫的路上,苏瑶靠在楚墨怀里,轻声道:“今天真是太开心了,太后娘娘不仅喜欢我的绣品,还支持我开设分号。”
楚墨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道:“这都是你应得的。你的刺绣技艺那么好,又那么努力,理应得到大家的认可和支持。”
“都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苏瑶抬起头,看着楚墨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楚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傻瓜,我们是夫妻,本该互相扶持。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支持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苏瑶靠在他怀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有楚墨在身边,她的梦想一定会一步步实现。
回到王府,苏瑶亲自将楚念瑶放在床上,看着他甜甜的睡颜,心中充满了暖意。楚墨站在她身后,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瑶瑶,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对吗?”
苏瑶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嗯,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房间里,温柔而静谧。庭院里的蔷薇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美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这就是苏瑶和楚墨的幸福生活,简单而温馨,平淡却充满了爱。他们知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携手度过,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百绣斋的分号在全国各地陆续开业。苏瑶经常带着徒弟们去各地巡查,指导绣工们刺绣。楚墨也会抽出时间陪她一起去,顺便处理当地的政务。楚念瑶则留在京城,跟着先生学习,偶尔也会去百绣斋帮忙,他的刺绣技艺也越来越好了。
这日,苏瑶和楚墨从江南巡查回来,刚走进王府,就看到楚念瑶拿着一幅绣品跑了过来。“娘亲,爹爹,你们回来了!快看看我绣的绣品!”
苏瑶接过绣品,只见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虽然针法还略显稚嫩,但已经有了几分神韵。“念瑶,你绣得真好!”苏瑶惊喜地说道,“比娘亲小时候绣得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