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库房的事,苏瑶回到房中,春桃端来温热的参茶:“小姐,今日这出,看柳姨娘和二小姐还敢不敢轻易造次。”
苏瑶接过茶盏,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眸光微闪:“她们消停不了多久。”她放下茶盏,从妆匣底层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钥匙是一枚小巧的梅花形状,是母亲生前亲手交给她的。
打开木盒,里面是几间铺子的地契和账本。这是母亲留给他的私产,前世她浑浑噩噩,从不过问这些,最后都被柳姨娘以“代为保管”的名义侵吞,成了苏柔的嫁妆。
“春桃,去把这几本账册拿来,我核对一下。”苏瑶将账本递给春桃。
春桃很快取来,苏瑶仔细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账目倒是做得整齐,但细究下去,多处支出含糊不清,尤其是城南那家绸缎庄,近半年的进项少得可怜,与她记忆中母亲在世时的红火景象截然不同。
“不对劲。”苏瑶指尖点在账本上,“这绸缎庄的地段极好,就算生意略有起伏,也不该差到这个地步。”
春桃凑近看了看:“会不会是管事偷懒,没记清楚?”
“不是偷懒,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苏瑶合上账本,眼神冷冽,“母亲留下的铺子,断不能落入旁人之手。明日你陪我去趟城南。”
次日一早,苏瑶换上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未施粉黛,只带了春桃和一个伶俐的小厮,低调地出了丞相府。
城南的绸缎庄名为“锦绣阁”,门面宽敞,门口却冷冷清清。苏瑶走进店内,几个伙计见她衣着普通,只懒洋洋地抬了抬头,并未上前招呼。
“请问掌柜在吗?”春桃上前问道。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从后堂出来,满脸堆笑:“姑娘要点什么?我们这儿有新来的云锦,颜色正得很。”
苏瑶没接话,目光扫过货架上的布料,看似随意地问道:“掌柜的,我听说这家店是丞相府的产业?”
掌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干笑道:“是……是啊,不过现在是柳姨娘在打理。”
“哦?我怎么记得,这铺子是苏老夫人留给苏大小姐的?”苏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掌柜的脸色微变,上下打量着苏瑶,见她气度不凡,不似普通人家的姑娘,顿时收敛了怠慢:“姑娘是……”
“我是谁不重要,”苏瑶拿起一匹绸缎,指尖拂过,“只是听闻锦绣阁的料子好,特意来看看。只是这生意,似乎不太好?”
掌柜的尴尬地笑了笑:“最近行情不好,各家铺子都差不多。”
苏瑶不置可否,又问了几个关于进货渠道和定价的问题,掌柜的回答得磕磕绊绊,明显是心中有鬼。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这家的料子不错,本王来取之前订好的锦缎。”
苏瑶回头,只见一身玄色锦袍的楚墨走了进来,腰间系着玉带,身姿挺拔。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气势不凡。
“摄……摄政王?”苏瑶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楚墨也认出了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苏大小姐?真是巧。”他目光落在苏瑶身上,见她素衣荆钗,却难掩清丽脱俗,不由多停留了片刻。
掌柜的见是楚墨,吓得连忙跪下行礼:“参见摄政王。”
楚墨摆摆手,示意他起来,目光转向苏瑶:“苏大小姐也来买料子?”
“只是随便看看。”苏瑶不想暴露来意,淡淡应道。
楚墨何等精明,早已察觉到店内的异样,又看苏瑶神色,心中隐约猜到几分。他拿起一匹月白色的锦缎,对掌柜的道:“就这几匹,包起来。”
掌柜的连忙应声去准备,楚墨走到苏瑶身边,压低声音:“苏大小姐这是?”
苏瑶抬眸看他,见他眼中并无恶意,便点了点头:“账目有些不清。”
“需要帮忙吗?”楚墨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苏瑶愣了一下,前世她与这位靖王交集不多,只知他是皇上的胞弟,性情淡泊,不涉党争,却没想到他会主动帮忙。
“多谢王爷好意,只是家事而已。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了”苏瑶婉言谢绝。
楚墨也不勉强,笑了笑:“也好。不过这锦绣阁的掌柜,看着倒不像个老实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后堂,“若是大小姐查不出头绪,或许可以问问库房的账房,有时候下面人做的手脚,掌柜的未必都知道。”
苏瑶心中一动,楚墨这话明显是在提点她。她拱手道:“多谢王爷提醒。”
这时,掌柜的拿着包好的锦缎过来,楚墨接过,对苏瑶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王爷慢走。”
楚墨离开后,掌柜的脸色发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苏瑶看都没看他,对春桃道:“去后堂看看库房的账。”
掌柜的想拦,却被小厮拦住。苏瑶走进后堂,果然在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找到了库房的明细账。与之前的账本相比,这本账才是真实的——大量上好的绸缎被以低价卖出,收货方正是柳姨娘的娘家。
“人赃并获。”苏瑶将账本收好,对掌柜的冷冷道,“你勾结外人,侵吞主家财产,可知该当何罪?”
掌柜的“噗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小姐饶命!都是柳姨娘指使的,小的不敢不从啊!”
苏瑶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前世这些人踩着她的尸骨获利,如今不过是讨回公道罢了。
“收起账本,我们回府。”苏瑶转身向外走去,“春桃,通知府里,把这掌柜的和账房都带回府,交由管家处置。”
走出锦绣阁,阳光正好。苏瑶回头望了一眼,锦绣阁的招牌在阳光下有些刺眼。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母亲留下的东西,她会一件一件,亲手拿回来。
而不远处的茶楼上,楚墨凭栏而立,看着苏瑶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个苏大小姐,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有趣,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