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栓子爹想直接把陆旷送回家,但这长哨一响,又硬生生的拐了个弯。
背着陆旷往场院走去。
梁回舟在后头架着那个知青也是,都过去了。
这一路上更是引人注目,有人好信儿问陆旷咋了。
这事看到的人不少,七嘴八舌把今天陆旷的英勇表现全说了。
这些人夸了陆旷又转头来夸秦巧梅,“你男人牛啊!”
秦巧梅:“……”
她只能硬着头皮微笑点头。
幸好这离场院不远,走上个二十分钟就到了,中途还换了个人背陆旷,让栓子爹歇了脚。
人刚到,就看见了场院四五辆不是二队的大板车。
上面用麻绳麻布盖着捆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要说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就是抽水泵了。
大家伙都会往自己心里希望的那个方向去猜,“是不是抽水泵来了。”
旁边的人交头接耳的说道,“这两天大队长都没在队里,我估计是。”
“你看,那是不是民兵连的士兵?”有人踮脚张望,看见了生人。
这时候的民兵连的衣服都是统一的深绿色棉布中山装,胸前挂着红领章。
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还全都戴着统一的五角星民兵帽。
送个抽水泵还要武装押运吗?
这是秦巧梅的第一想法,然后下意识否定了。
应该不至于,又不是什么武器。
秦巧梅从别人手里接过陆旷,搀着他走到了最边缘,找了块石头坐着。
江天和梁回舟也陪着,没往里面挤。
这种场合,李江一般都是用大喇叭喊,只要听得见就行了,没必要往人堆里扎。
今日的李江一改近些天的愁眉不展,整个人春风满面,看向下面交头接耳的人都显得格外有耐心。
他的高兴不止体现在脸上,还有他高亢的声音。
第一句话就精准的跑出来,“同志们,抽水泵来了!”
李江示意大家往板车那边看,立马就有人跟掀红布一样,把板车上的麻布掀起来。
现在临近傍晚,原本天蓝色抽水泵在霞光的照耀下变的有些深蓝,熠熠生辉。
直到民兵连的人一连掀开三辆板车,众人大惊,不是一台抽水泵,而是三台!
“太好了!”
这样就能接着挖井了。
“大家安静,我还有事要讲。”李江扯着嗓子,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从他身后站出来一个人。
大家伙看了,倏地一静。
这人大家都认识,在二队可算是出了名的……
名声不好。
李钰青。
人群的目光一下子看向了李钰华,李钰华怀里还抱着孩子,此时人也是懵的。
她哥怎么来了。
李江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现在的波澜不惊了,李江带头鼓起掌,“这次多亏了李副书记,才能拉回来三台抽水泵,大家热烈欢迎!”
李副书记!
大官啊。
李江都带头鼓掌了,下面的人自然跟着,只是多数人神色各异,热烈的掌声中没有传达出丝毫热烈的意思。
秦巧梅看向陆旷,陆旷正搭在膝盖上,放松着身体。
秦巧梅有些吃惊,她之前只是觉得李钰青像是个当官的人,没成想会是这么大的官。
更想不明白为啥这么大的官,还能做出来这种损名声的事。
但跟她和陆旷没关系。
她蹲下身,揉着陆旷那截痉挛的腿,“怎么样了。”
“没事了。”
太阳一晒,缓过来不少。
淤泥干的很快,陆旷拿开一截木头块在刮,把泥从腿上裤子上刮下来,这样一会回去洗的时候能节约水。
有的时候也不用洗,直接晒干,把淤泥搓掉,就那么穿着去干活。
“回去泡泡脚,我给你揉揉。”秦巧梅有些心疼,陆旷其实可以在上面上工,因为有腿疾,属于老幼病残里的,大队这方面也人性化。
但陆旷自己不肯,不想挣那么少的工分。
“嗯。”陆旷点头,没再说什么。
前头李江又说了几句,就把喇叭交到了李钰青手里。
李钰青站在前面,拍了拍喇叭,不似李江的粗犷,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我代表乡政府全力支持生产队建设!”
“民兵连与我在未来的几天将和大家同吃穿,共进退!早日完工,让大家的辛苦绝不白费!”
“早日完工,共进退!”
这道声音出自民兵连的二十几人。
他们整整齐齐,目光坚定的喊了三遍,目光坚毅。
倒是其他的农民工很安静,没什么回应。
李钰青在二队名声不好,拥护的人自然很少,而且净说些场面话。
谁信啊?
“切,就会放屁。”
不得民心者就是这样。
你在上面说,下面人就说些风凉话,丝毫不配合,也不在乎给不给你面子。
但上面的李钰青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像是毫不在意。
他也无需在意,李钰青把喇叭递给李江,站去了旁边,剩下的自然会有人安排好。
他新官上任,要的是实打实的贡献。
他是不是说白话,后面的几天就知道了。
“今儿大家休息一天,明儿听哨上工。”李江大手一挥,让大家伙就散了。
大家路上可能会议论几句,但是李钰华家就不一样了。
气氛说不上来的诡异。
李钰华在屋里喂孩子,张亮刚想进去,就被王春红拽进自己屋子里,王春红上来就问,“你这大舅哥什么情况?怎么还是个官?”
当初两家定亲的时候,李钰青还是个毛头小子,李钰华十几岁就来他们家了,张家和李家反而在之后就联系的挺少。
走动的时候也只是走动小李爸妈那。
“我怎么知道。”张亮也懵,“我只听钰华说她哥哥好像在乡里做事。”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吗。”王春红骂了一句,“乡里人不在乡里做事在哪做事。”
“他做他的,我们做我们的,这不挺好吗。”张亮有些不理解他妈为啥这么个反应。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王春红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那小蹄子瞒的挺紧,生怕我们攀上去。”
“嫁了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让她哥帮忙走动一下,咱们不就能去乡里谋个一官半职的了。”
王春红见了李钰青是这么大官心里就生了主意,她低声道,“儿子,你听妈说,咱们现在分家是分家了,但你啥时候都是我儿。”
“你回去哄哄李钰华,让她哥走动一下,给你安排进乡里的棉花厂,到时候你就吃公粮了,就不用下地干活了。”
县城厂子多,分布在各个地方。
河东乡就有一个棉布厂,很大规模。
在里面干活的人,不仅分房子,还吃公粮,月月发票领粮,到什么时候都不用风吹日晒。
他们这农村人也想去,但是没有门路,没法去乡里落户。
这不是现成的关系么?还是亲家。
为了这个妹子,李钰青能不忙?
不得不得说,王春红的思想实在太过超前。
但奈何她也确实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张亮一头雾水地问,“去乡里能干啥,种地不好吗?”
“有吃有喝,自给自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