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号院的月亮门吱呀作响,何大清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一瘸一拐地挪进门。他右腿缠着绷带,走一步晃三晃,活像只被打断腿的老狗。
“这不是大清吗,咋成这样?”三大爷趴在门帘后瞅,眼镜片反射着探究,“之前不还听人说你在保定赚大钱,现在这么狼狈。”
何大清没理他,额头上的冷汗直流,每挪一步,右腿就传来钻心的疼。
他以前是院里有名的利落人,被誉为情场浪子,高级大厨,如今却成瘸子,脸上的褶子都拧成一字眉。
“何大爷,你可回来!”秦淮如端着个豁口的搪瓷盆从东厢房出来,盆里还泡着没洗完的尿布。她看见何大清这模样,快步上前想扶,却被何大清甩开。
“不用帮忙。”何大清的声音沙哑,“我自己能走。”他的目的地是正房,找到傻柱,那是他以前住的屋子。
秦淮如却不依不饶,又凑上去:“何大爷,你这腿得好好养着,我那儿有红糖,给你冲碗水补补?”
她说话时,辫梢有意无意地扫过何大清的胳膊,眼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热乎劲儿。
这一幕恰好被从外面打酒回来的何雨柱撞见,他提着个二锅头瓶子,站在月亮门那儿,脸非常黑:“秦淮如,你别想打什么坏主意,我爸刚回来,你瞎凑啥热闹!”
何大清如今住的耳房积层厚灰,蛛网在房梁上结得像帘子,秦淮如抢着要帮忙打扫,被何雨柱媳妇拦在门口:“堂妹,我来吧,你家小当等着你做饭。”
秦淮如撇撇嘴,没再坚持,转身回屋,眼睛却还直往何大清的房瞟。
她现在当清洁工,一个人带着小当,还时不时要给乡下的棒梗寄东西,日子过得紧巴,总想着找个靠山。
何大清虽然瘸,但好歹是老厨师,手里估计有不少的积蓄,又是院里的老人,若是能搭上话,将来也好给子女一个照应。
耳房里,何雨柱给爹倒杯酒,酒液在粗瓷碗里晃荡。
“爸,你这腿咋回事,是工伤,还是私人恩怨?”
何大清灌口酒,喉结滚动着,叹口气:“厨房的预制板没放稳,砸在膝盖上。医生说这辈子怕是站不直,我不肯教徒弟,于是厂里给500块让我提早退休。”
他说着,用粗糙的手摸摸裤管,眼里的光像被风吹灭的油灯。
“那厨房的工作呢?”
“没了。”何大清又喝口酒,“人家要能做大锅饭的,不是要个瘸子当摆设,我现在站不久,一久就会疼。”
何雨柱心里堵得慌,他爹年轻时对他不算亲,可毕竟是亲爹,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他不能不管。
“爸,你就在这儿住下,我给你养老,雨水时不时也会给家用,家里养得起你。”
何大清把碗往桌上一墩,酒洒不少,“当年我跑去拉邦套,你转头就跟我闹僵,现在装啥孝顺,老子有,会给!”
“爸!”何雨柱急眼,“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是你儿子,不管你谁管你?”
正吵着,门被轻轻推开,秦淮如端着碗红糖水进来,脸上堆着笑:“何大爷,趁热喝吧,补气血的。柱子,你也别跟你爸吵,老人心里不痛快。”
她说着,把碗往何大清面前推推,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何大清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红糖水不小心撒在桌上。
何雨柱媳妇眼疾手快地拿起抹布擦掉,笑着说:“堂妹费心,我爸不爱喝甜的,我给倒杯茶就行。”
话里的逐客令说得明明白白,秦淮如讨个没趣,讪讪地离开,出门时还回头瞅何大清一眼,那眼神像钩子似的。
接下来几天,秦淮如往耳房跑得更勤。
今天送俩窝窝头,明天送块咸菜,后天又说自己的顶针不见,在何大清屋里翻来翻去,眼神总在何大清的包袱上打转。
她听说老厨师都爱藏钱,说不定何大清就把积蓄裹在那个大包袱里。
何大清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年轻时当大厨,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秦淮如那点心思,瞒不过他。
可他现在孤苦伶仃,腿又残,有人陪着说说话,比一个人对着空屋子强。
“何大爷,你看这太阳多好,我扶你出去晒晒太阳吧?”这天中午,刚下班的秦淮如又找上门,手里还拿着把梳子。
“你头发都长虱子,我给你梳梳?”
“不用。”何大清往墙角缩缩,拐杖在地上拄得咚咚响,“我自己能行,小秦,大家说说话就行。”
“哎呀,你跟我客气啥。”秦淮如不由分说,搬个小马扎坐在他身后,拿起梳子就往他头上梳。
她的手指故意在他脖子上蹭蹭,何大清像触电似的一哆嗦,拐杖差点掉地上。
这一幕刚好被下班回来的何雨柱撞见。他手里还提着给爹买的膏药,一看这场景,火气“噌”地就上来。
“秦淮如,你想干啥呢,我爸是你能随便碰的吗?”
秦淮如被他吼得手一哆嗦,梳子掉在地上,委屈地瘪瘪嘴:“柱子,我就是看大清哥头发凌乱,帮着梳梳,你想啥呢?”
“我想啥,还叫上大清哥?”何雨柱把膏药往桌上一摔,“你天天往我爸屋里钻,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别打我爸的钱的主意!”
“我打啥主意?”秦淮如也来劲,嗓门拔高八度,“我好心好意照顾大清哥,你倒好,狗咬吕洞宾,是不是怕我当你后妈?”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引来院里的人。
三大爷抱着胳膊看热闹,三大妈拉着秦淮如劝,何雨柱媳妇则把何大清扶到里屋,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傻柱越想越不对劲,曾经就是不断痴迷对方的小手段,秦淮如的厉害他可是试过,当年为让傻柱帮衬她家,眼泪说来就来,如今怕是盯上他爹那点棺材本。
“媳妇,咱得看紧点。”晚上睡觉前,傻柱跟媳妇说,“我爸一辈子好面子,架不住秦淮如几句好话,别到时候被骗,还帮人数钱。”
“我明天就搬张床到耳房,你以后跟咱爸作伴,看她还怎么钻空子,正好我带着那个儿子睡,省得他老是嫌弃你和他抢被子。”秦清茹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