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写命之人,何以为道?
陆江的膝盖重重跪在青石板上。
丹田处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球,《九息养元功》的真气突然变成带刺的蛇,顺着经脉往喉管钻。
他咬得腮帮渗血,指甲在泥地里抠出五道深沟。刘砚秋的手正按在他后颈,银针“噗”地扎进大椎穴。
“别动。”她的声音发颤,额角汗滴砸在他后颈,“命轮之力在冲刷你任督二脉,我得用‘九针定元’稳住。”
第七根针刚扎进气海穴,陆江突然闷哼。他手腕上的命纹泛着金红,原本淡青色的纹路竟开始扭曲,像有只无形的手在绢帛上重描墨迹。
刘砚秋的指尖触到那纹路,猛地缩回。命纹烫得惊人,还带着某种她从未感知过的韵律,像在念诵谁的名字。
“被盯上了。”
沙哑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老乞丐蹲在半截断墙上,破碗里的冷粥晃出半滴,“你触到‘命书者’的门槛,他们就会顺着命纹爬过来。”
陆江抬头,眼前的老乞丐忽然变得清晰。他腰间的酒葫芦刻着与玄鼎玉佩相同的云雷纹,眼角一道旧疤从眉骨贯到下颌,“您...早知道?”
“知道个屁。”老乞丐跳下来,蹲在他对面,“但老子在化罡境卡了三十年,见过的命纹比你吃过的馒头多。”他伸手按在陆江命纹上,“这纹路在自己改自己,像有人在命书里撕了页重写。”
刘砚秋的银针“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陆江腕间,原本单一的命纹竟分出三缕细枝,“这是...命数分支?”
陆江突然呕出一口黑血。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刺耳:【检测到宿主与命轮令共鸣度99%,当前地点:命轮与天命交汇点(破庙),剩余签到时间:两柱香。
是否进行极限签到?】
“签。”他咬着牙扯过刘砚秋的手按在自己脉门上,“按住内关穴,我疼得发抖。”
老乞丐突然笑了,从怀里摸出半块发霉的炊饼扔给他,“小子,躺平要挑风水宝地,这破庙底下埋着前朝的命枢石,你躺的地儿,正好是两条命河的交点。”
陆江没接炊饼。
他瘫在神台边,后背贴着冰凉的石壁。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感觉有根透明的线从头顶扎进天灵盖,意识被扯进一片混沌。无数金色光带在眼前穿梭,每条光带尽头都浮着个模糊的人影。
【检测到宿主具备“命书者”资格,是否激活“写命模式”?】
“是。”
混沌突然裂开。
陆江站在一座白玉平台上,脚下是翻涌的星河流沙。
正前方悬浮着三面青铜镜,镜面分别映出:第一面:他穿着玄色官袍,手中执笔,脚下跪着成排的命轮使者,“陆大人,下道命数怎么改?”
第二面:他的命纹融入命轮漩涡,成为其中一根金线,系统提示音机械响起:【宿主已绑定天命体系,每日签到奖励+30%】
第三面:他站在荒原上,四周没有命纹,没有系统,刘砚秋的手从背后环住他腰,“江哥,我们只是普通人。”
陆江伸手触碰第三面镜。
镜面突然碎裂,露出后面的空白绢帛。
绢帛上浮起一行小字:“命书者可自书命格,是否选择?”
他扯过旁边的狼毫笔。笔杆上刻着“青冥”二字,墨汁泛着血光。
“我要写的命,”他蘸墨,笔尖重重落下,“不受系统控,不受天命管,不受命轮囚。”
绢帛剧烈震动。
无数金色小字从他笔尖涌出,在虚空中编织成新的命纹——那纹路像玄鼎玉佩的龙形,又像系统界面的签到进度条,最后凝成一本残旧的书册,封皮写着《命书残卷》。
“叮。”的一声响。
系统提示音变得温和:【写命模式激活成功,宿主获得《命书残卷》(可修改自身及关联者部分命数,每日限用三次)】
陆江睁开眼时,掌心躺着那本残卷。
刘砚秋正用帕子擦他嘴角的血,老乞丐蹲在神龛上啃炊饼,“醒了?外头来了一百来号人,扛着‘天命司’和‘命轮’的旗子,说要抓你回去当活祭品。”
“来得正好。”陆江把残卷塞进怀里,从系统空间摸出一卷黄符。7那是他在柳树下躺了七日签到得的《命障阵》。
他扯着刘砚秋往庙外走,“去镇北的望风台,我要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下棋的。”
望风台的风卷着尘土打旋。
陆江站在台顶,残卷在怀里发烫。
他望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天命司的玄色绣金服,命轮的猩红斗篷,还有几个他眼熟的,是云无涯的残部。
“陆江!交出命轮令和命书!”为首的天命司执事举着斩命刀,“否则你师父、你女人,全得给你垫棺材!”
陆江笑了。
他翻开残卷第二页,指尖划过“预判”二字。残卷里立刻浮现出三行小字:“辰时三刻,天命司左队会绕到台后;巳时一刻,命轮使者会用黑雾破阵;云无涯会在巳时三刻从密道偷袭。”
他摸出三枚火折,“砚秋,点左边三堆柴;老乞丐,您去台后把那棵歪脖子树砍了。”
等所有人各就各位时,山脚下的喊杀声刚好响起。
陆江站在台边,看着天命司左队撞进他提前埋的绊马索,命轮的黑雾被《命障阵》反弹回去烧了自己人,云无涯刚从密道钻出来就被老乞丐的酒葫芦砸中面门。
“我的命,”他举起残卷,声音盖过喊杀声,“我说了算。”
战斗结束时,夕阳把望风台染成血红色。
天命司和命轮的人连滚带爬往山下跑,云无涯被老乞丐用绳子捆成粽子,扔在陆江脚边。
“你这躺平的道儿,”老乞丐蹲在台边啃最后半块炊饼,“比老子当年在万剑山闭关三十年还狠。”
陆江没接话。
他望着远处的青山,残卷在掌心微微发烫。
刘砚秋走过来,把外衣披在他肩上,“江哥,白芷给的绢帕我看了,玄鼎灭国的真相...可能和命轮有关。”
“不急。”陆江转身,目光扫过刘砚秋、老乞丐,还有被捆成粽子的云无涯,“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活下来。”他指了指天上的流云,“是立命,立我们自己的命,立被命轮篡改过的那些人的命。”
夜来得很快。
陆江躺在破庙的神台上,残卷压在胸口。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叹息:【今日签到成功,奖励:命书残卷修复1%】
他刚要闭眼,眼前突然浮现出一片白雾。
白雾中站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他,手中握着支狼毫笔,正往虚空里写字。
笔锋所过之处,金色光带穿梭如电。
陆江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刘砚秋曾给他看过一幅古画。一百年前失踪的“青冥道祖”,穿的正是这样的白衣。
“你是谁?”他脱口而出。
白衣男子没有回头。
他笔下的字突然化作流星,往陆江眉心钻来。陆江猛地坐起来,这时他的‘额头全是冷汗。神台边的烛火还在晃,残卷静静躺在身侧,而他的命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分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