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星聚夜袭
夜色如墨，星月隐匿。
全真教后山，一片平日里用于弟子演武的僻静林地。此刻，却有三道身影在甄志丙的低喝与指点下，不断穿梭走位，手中长剑依照某种玄奥的轨迹挥洒，初时还有些生涩滞碍，渐渐便有了几分圆转如意的雏形。
正是李志常、王志坦、祁志诚三人。
半个时辰前，甄志丙分别找到他们，没有过多解释，只以首座身份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他们即刻到此集结，演练一门御敌阵法。三人虽心中疑惑，尤其是对甄志丙为何如此笃定今夜必有变故，但出于对其平日为人的信任，以及甄志丙言语间那股凝重的压力，还是选择遵从。
而当甄志丙将《七星聚会阵》的部分精义传授，并亲自演示其变化后，三人更是心中骇然！这阵法精妙深奥，绝非寻常弟子所能接触，甄首座从何得来？且他似乎对此阵熟悉无比，讲解起来直指核心，让他们这些初次接触者也能快速领悟关窍。
“天枢转，摇光进！”
“注意内力流转，玉衡位需承上启下，不可断档！”
“对！就是这样！气机相连，如臂指使！”
甄志丙穿梭于三人之间，声音低沉而急促。他兑换的《七星聚会阵详解》并非仅仅是自己学会，更包含了如何教导他人、如何根据人员特点调整阵势的法门。此刻，他便是将这阵法最基础、也最核心的三才变化，强行灌输给眼前这三位他初步选定的核心成员。
时间太紧了！他无法演练完整的七人阵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以三人成阵，发挥其联击、固守之效。李志常武功最高，主攻天枢位；王志坦心思缜密，主守玉衡位；祁志诚年轻灵动，主策应摇光位。
汗水很快浸湿了三人的道袍，内力也在高强度的演练中飞速消耗。但他们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阵法威力奇大，三人气机初步勾连，便觉威力倍增，若能纯熟，即便面对武功高过他们一筹的对手，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以了。”甄志丙看着三人渐渐默契的配合，终于喊停。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掺入了小还丹药粉的清水递给三人，“恢复内力，抓紧时间调息。”
趁着三人调息的功夫，甄志丙将声音压得极低：“今夜，霍都很可能率众偷袭。”
一句话，如同惊雷，让刚刚平静下来的三人瞬间绷直了身体，难以置信地看向甄志丙。
“首座，此言当真？”李志常性格最是刚直，立刻追问。
“消息来源可靠。”甄志丙没有解释系统，语气斩钉截铁，“目标很可能是重阳宫或藏经阁。我等身为三代弟子，守土有责。”
王志坦心思细腻，立刻想到关键：“首座，此事是否已禀报掌门和各位师叔祖？”
“我已通过崔师兄，将霍都可能勾结司徒横、达尔巴等高手，以及其近日在醉仙楼出没的消息，间接传递了上去。”甄志丙道，“但具体夜袭时间，无法确定。师门长辈或有布置，但我等不能将希望全然寄托于此。需得做好万一的准备。”
他目光扫过三人：“我欲在此地，以及通往重阳宫、藏经阁的几条必经之路上，布下几处暗哨与简易陷阱，以为预警迟滞。你三人，便是我最信重之力。可愿随我一行？”
他话语坦诚，将部分风险和盘托出，更将“信重”二字点明。
李志常毫不犹豫，抱拳道：“除魔卫道，义不容辞！志常愿追随首座！”
王志坦略一沉吟，也坚定点头：“守山护教，乃弟子本分！”
祁志诚年纪最轻，热血上涌，激动道：“弟子听凭首座差遣！”
“好！”甄志丙心中一定，立刻分配任务。他将两瓶十里迷踪香交给王志坦和祁志诚，详细说明了用法和投放时机。又命李志常带领几名同样信得过的低辈弟子，在几处关键隘口设置绊索、铃铛等简易预警装置。
而他自已，则凭借刚刚掌握的敛息术，如同幽灵般潜入夜色，亲自前往最靠近山门、风险也最大的前沿区域查探。
敛息术运转，他周身气息仿佛与周围的林木山石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几乎难以察觉。这初级敛息术虽不能完全瞒过绝顶高手的灵觉，但对付霍都麾下那些普通好手，已是绰绰有余。
他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林间、岩后，将霍都可能选择的几条潜入路线细细排查。脑海中，《七星聚会阵》的种种变化与眼前的地形不断印证、结合，思索着最佳的阻击位置。
时间在紧张的部署中飞速流逝。
子时刚过，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之时。
藏身于一簇茂密灌木之后，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甄志丙，耳朵微微一动。
来了！
极远处，传来了极其细微，却逃不过他全力催谷耳力捕捉的——衣袂破空声！不止一人！速度极快！
他立刻通过手中一个连着细线的简易铃铛，向后方传递了预警信号。
片刻之后，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山门附近的林地边缘。为首一人，身形矫健，面容在微弱的天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股阴鸷的气质，正是霍都！他身旁，一左一右，跟着一个手持判官笔的高瘦汉子，以及一个身材魁梧如山、手持巨大金杵的番僧——正是司徒横与达尔巴！其后，还跟着十余名身手不弱的黑衣劲装汉子。
霍都打了个手势，一行人立刻散开，分成两股，一股由他亲自带领，直扑重阳宫方向；另一股则以司徒横为首，带着数人，悄然摸向藏经阁！
果然兵分两路！
甄志丙心中冷笑，霍都倒是打得好算盘，想让全真教首尾不能相顾！
他没有任何犹豫，身形如同轻烟般从灌木后掠出，并未直接拦截霍都那一路，而是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敛息术，远远吊在了前往藏经阁的司徒横一行人身后。
藏经阁位置相对偏僻，守卫力量或许不如重阳宫，但其中典籍关乎全真道统，不容有失！而且，赵志敬的人手似乎就集中在西厢房，靠近藏经阁，其心思叵测，不得不防！
司徒横几人行动极为谨慎，避开了几处明哨，眼看就要穿过一片竹林，接近藏经阁外围的围墙。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嗤嗤嗤！”
几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走在最前面的两名黑衣人脚下一软，仿佛踩中了什么滑腻之物，身形顿时失衡！紧接着，旁边竹梢上悬挂的几个瓦罐猛地坠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里面装着的石灰粉弥漫开来！
虽然未能造成什么伤害，却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更让司徒横一行人阵脚微乱！
“有埋伏！小心！”司徒横低喝一声，判官笔已然在手，警惕地扫视四周。
正是王志坦和祁志诚带领几名弟子布下的简易陷阱生效了！
也就在这混乱的刹那——
“布阵！”
一声清叱，三道身影如同早已蛰伏的猎豹，自竹林三个不同的方位骤然扑出！剑光闪烁，气机瞬间勾连，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司徒横等人笼罩而去！
李志常剑势刚猛，直取中宫！王志坦剑走轻灵，封堵左右！祁志诚身形飘忽，剑尖颤动，专攻下盘！
正是初步演练的三人七星聚会阵！
司徒横没料到在此处竟会遇到如此默契凌厉的合击，仓促间挥动判官笔格挡，“铛铛”几声脆响，竟被逼得连退两步，气血一阵翻涌！他身后几名黑衣人更是手忙脚乱，瞬间便被剑光所伤，惨叫着倒地。
“好小子！有点门道！”司徒横又惊又怒，他自恃武功高强，没想到竟被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全真弟子拦住。
而另一边，霍都率领的主力，也已与重阳宫方向的守夜弟子交上了手！喊杀声、兵刃碰撞声顿时响彻夜空！
全真教，这座沉睡的道家福地，瞬间被战火点燃！
甄志丙潜伏在暗处，并未立刻加入战团。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藏经阁方向的战局，同时分心留意着重阳宫那边的动静，以及……西厢房方向的异常。
他的手中，扣住了一枚十里迷踪香。
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霍都、达尔巴这等高手尚未全力出手，而赵志敬那条毒蛇，更不知会在何时，露出致命的獠牙。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