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带着黎沧,通过一道极其隐蔽、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进入了庄园地下新开辟出的一个空间。
不同于帝国情报局审讯组那弥漫着血腥与绝望气息的刑房,这里更像是一个……家用的惩罚室。墙壁是冷灰色的特殊材质,吸音且易于清洁,上面整齐地悬挂着各式各样的鞭子、束带和一些形态各异的拘束用具,材质看起来甚至带着点精致,没有审讯室里那些工具饱浸血气的狰狞感。整个空间方正正,除了他们进来的那道此刻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痕迹的门之外,再无其他出口,形成一个完全封闭的暗室。头顶,一盏光线惨白刺目的灯悬挂正中,将室内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也投下浓重而清晰的阴影。
太子也是第一次亲自过来,他沉默地环视一圈,目光扫过墙上那些冰冷的器具,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没有说话,随手从墙上取下一根看起来中等粗细、触感坚韧的皮质短鞭,然后走到房间中央唯一一把样式普通、却是固定在地面上的金属椅子前,坐了下来。
黎沧在踏入这个空间的瞬间,心脏不受控制地微微一跳。一种混合着熟悉与陌生的战栗感掠过脊髓。这里没有血腥味,没有哀嚎的残响,但那种绝对的封闭感和墙上器具所代表的“规则”与“惩戒”,却精准地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那根扭曲的弦。他试图思考太子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但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运转得异常缓慢和艰涩,无法形成清晰的逻辑。
看到太子坐下,手持短鞭,姿态放松却带着无形的威压,黎沧几乎是出于本能,双膝一软,“咚”地一声,直接挺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垂着头,枯槁的深灰色发丝遮住了他空洞的眼神,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太子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放下鞭子,指尖揉了揉眉心。
“说吧。”他开口,声音在封闭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
黎沧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像是被启动了某个开关,干涩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审讯室……已经按照新规……整改了。没有……出乱子。”他停顿了很久,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寻找合适的词汇来描述那种失控的感觉,“但是……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时候……压不住……想法。”
他表达得混乱而艰难。太子却听明白了。黎沧长期处于一种挤压黑暗、以施加痛苦为常态的状态,骤然减少了最直接、最习惯的情绪宣泄渠道(对犯人用刑),那些被压抑的负面情绪——暴戾、烦躁、毁灭欲——失去了出口,开始在他本就扭曲的精神图景内暴动、反噬。这使得他在面对那些依旧落到他手里的“倒霉蛋”时,失控地加重了手段,造成了不必要的额外痛苦。恐怕连审讯组的下属都在私下揣测,规则的改变是否是上头的某种“暗示”,导致这位组长越发阴晴不定。他潜意识里,是对这种“束缚”不满的,所以用更深的暴躁来对抗。
太子刚想开口,准备像以往那样,用语言帮他梳理一遍问题的根源,告诉他需要适应新的规则,寻找其他不越界的压力释放方式。
然而,他的话还未出口,就敏锐地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黎沧,那双空洞的狼青色瞳孔,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他刚才随手放在腿上的那根短鞭。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抗拒,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渴望的、扭曲的专注。甚至,太子的精神力能隐约感知到,黎沧那死寂的精神图景,因为这根鞭子的存在,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的波动。
太子的身体不由微微一僵。
他吞下了原本准备说出的、理性分析的话语。一种了然混合着些许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站起身,没有再废话,手腕一抖,短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破风声,精准地抽在了黎沧的背脊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封闭的室内回荡。黎沧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古铜色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一道清晰的红痕。疼痛如同炽热的电流窜过神经,带来熟悉的战栗。他几乎是贪婪地感受着这份痛楚,仿佛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雨滴。
太子没有停手,鞭子一下接一下地落下,节奏稳定,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足以带来尖锐的痛感,却不会造成真正的重伤。黎沧咬紧牙关,承受着,甚至在某些瞬间,喉间会溢出极力压抑的、近乎满足的喘息。
然而,随着鞭打的持续,太子敏锐地察觉到黎沧的状态与以往有些不同。他虽然在承受痛苦,精神图景却并未像预期那样,在疼痛的刺激下逐渐趋于一种麻木的平静,反而像是被搅动的浑水,底层那些狂躁的、混乱的因子更加活跃,渴望着什么,却又得不到满足。
(还差些什么……)黎沧自己也模糊地意识到。剧烈的疼痛带来了身体的释放,却无法触及灵魂深处那沸腾的黑暗。像隔靴搔痒,无法真正止息那源自精神层面的饥渴。
太子皱了皱眉,停下了动作。他走到黎沧面前,半蹲下身,强大的SSS级向导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黎沧那一片混乱、布满裂痕的精神图景。
这一探查,太子顿时有些无语。
他清晰地“看”到,黎沧的精神图景如同干涸龟裂的大地,疯狂地渴望着滋润与梳理。那一次次看似寻求肉体惩罚的行为,其深层核心,竟是在笨拙地、扭曲地乞求着他这位顶级向导的精神力安抚!疼痛只是引子,是敲开他心防的敲门砖,真正能让他获得平静和“满足”的,是随之而来的、能够强行镇压并梳理他精神暴乱的力量。
(所以……每次都是在讨精神梳理是嘛……)太子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头蠢狼,连表达需求的方式都如此极端和令人误解。
眼下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自然是释放向导精神力,强行梳理他那片混乱的图景。
但太子看着眼前这个因为鞭打而呼吸急促、眼神却依旧带着未满足的渴望的男人,心里莫名觉得有点亏。
这跟奖励他有什么区别?他失控伤人,暴躁不安,最后还得自己耗费精神力来给他“收拾残局”?
太子沉吟片刻,眼神掠过墙上的其他器具,有了主意。
他站起身,从墙上取下一卷柔韧而坚固的特殊纤维绳索。不顾黎沧瞬间变得有些茫然和无措的眼神,动作利落地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用绳索一圈圈牢牢缚住,打上死结。接着,他又拿起一条不透光的黑色布带,蒙上了黎沧的双眼。
最后,他拿起一个特制的、不会造成窒息却能有效阻止发声的口塞,塞进了黎沧嘴里。
做完这一切,黎沧已经完全失去了视觉、言语和行动的自由,只能跪在原地,无助地感受着未知。
然后,太子不再犹豫,强大的、温和而极具压迫感的SSS级向导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释放出来,温和却又不容抗拒地包裹住黎沧,开始强行梳理他那暴乱不堪的精神图景。
同时,太子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向那扇隐蔽的门,打开,走了出去。
“咔哒。”
门被彻底关上。紧接着,头顶那盏惨白的灯也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瞬间吞噬了一切。
黎沧被困在无法动弹、看不见、说不出话的境地,身体还残留着鞭打的灼痛。然而,那无处不在的、属于太子的强大精神力,却如同最坚固的牢笼,也是最温暖的茧房,将他紧紧包裹。在这极致的剥夺与掌控中,在那熟悉的精神力抚慰下,他内心所有狂躁的、不安的、毁灭的念头,竟奇迹般地开始平息。
他不再渴望疼痛,不再感到空虚。在这片由太子亲手打造的、剥夺一切的黑暗里,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扭曲却真实的安心。
太子什么也没说,将他独自“放置”在了那里。
而这,恰恰是黎沧此刻最需要的“惩罚”,或者说……“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