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的喧嚣在午夜达到顶峰，叫卖声、赌徒的嘶吼、毒贩的低语混杂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浊水。
张皓……不，现在该叫他鬼面客了——靠在墙角，看着不远处一个穿黑袍的男人正在兜售“阴骨钉”，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这三个月，他摸清了鬼市的规矩：弱肉强食，利益至上。他用从黑煞手下逃出来时抢的一把短刀，替黑市老大“独眼龙”解决了几个麻烦，换来了暂时的立足之地。
“鬼面客，独眼龙叫你。”一个小喽啰跑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有笔大买卖，说是跟黑风寨有关。”
张挑眉，跟着小喽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独眼龙的据点——一间挂满骷髅头的酒馆。
独眼龙正搂着个妖冶的女人喝酒，看到他进来，咧嘴一笑，露出金牙：“你来得正好。黑风寨的人来买‘活魂’，说是要炼新的阴骨钉，出价很高。”
“黑风寨？”张皓的指尖在短刀刀柄上摩挲，“他们派谁来的？”
“还能有谁？”独眼龙灌了口酒，“那个女的，沈瑶。听说现在是黑煞的左膀右臂，在寨里说一不二，连黑煞都得让她三分。”
沈瑶……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张皓的心上。他压下眼底的戾气，声音平静无波：“活魂哪来？”
“城外乱葬岗多的是。”独眼龙抛给他一个黑布袋，“这里面是‘拘魂符’，能把散魂聚起来。办好了，这单给你三成利。”
张皓接过布袋，转身就走。刚出酒馆，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鬼面客？”
他回头，看到的是苏清鸢。她穿着身男装，脸上沾了些灰，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药箱被她藏在身后，眼神里满是震惊和心疼。
“你怎么来了？”张皓的声音瞬间冷下来，手按在刀柄上，“归云宗的人，都喜欢跟踪别人吗？”
“我不是跟踪你！”苏清鸢急道，“我是来鬼市找‘还魂草’，给风长老炼药的。没想到会遇见你……”她看着他手腕上的伤痕，眼圈红了，“你这些日子，过得很苦吧？”
“苦？”张皓嗤笑一声，“比被自己人捅刀子，废了修为丢进断魂渊，还苦吗？”
“沈瑶是沈瑶，我们是我们！”苏清鸢上前一步，“凌汐每天都在为你弹琴祈福，啊孟为了找你，跟掌门吵了好几次架，风长老更是把珍藏的‘复元丹’都拿出来了……我们都在等你回去！”
“回去？”张皓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回去当你们的笑柄？看着沈瑶用我的剑谱耀武扬威？苏清鸢，你太天真了。”
“我天真？”苏清鸢气极反笑，“那你现在这样算什么？跟黑市的杂碎混在一起，为了钱去帮黑风寨的人拘魂？你忘了自己曾经是归云宗的修士吗？！”
“修士？”张皓猛地摘下青铜面具，露出那张消瘦却布满戾气的脸，“我现在只是个废人！一个被背叛、被抛弃的废人！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可我连黑煞的面都见不到！只能靠这些肮脏的营生，一点点攒力量！”
苏清鸢被他眼底的疯狂吓了一跳，一时说不出话。
“别再找我了。”张皓重新戴上面具，声音恢复了冰冷，“下次再见面，我不会认你。”
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苏清鸢看着他消失在人群里，握紧了藏在身后的药箱——里面除了还魂草，还有凌汐托她带来的、用琴丝编的平安结。她叹了口气，将平安结悄悄放在墙角，希望他能看到
三日后，黑风寨山脚下的破庙。
张皓背着个装满“活魂”的黑布袋，站在庙中央。沈瑶穿着身红衣，正坐在供桌上喝茶，软剑斜插在腰间，姿态慵懒，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危险。
“鬼面客？”沈瑶抬眼，打量着他，“独眼龙说你很能干，果然没骗我。”
张皓没说话，将布袋扔在地上。袋口散开，露出里面闪烁的幽蓝魂火，带着股阴冷的气息。
“不错。”沈瑶满意地点头，从怀里摸出个钱袋扔给他，“这是定金。剩下的，等这批阴骨钉炼成，再给你。”
张皓接住钱袋，掂量了一下，声音沙哑：“听说……黑煞要用新的阴骨钉对付归云宗？”
沈瑶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对归云宗感兴趣？”
“只是听说归云宗的修士富得流油。”张皓扯了扯嘴角，“要是黑煞真能打下归云宗，我也想分一杯羹。”
“野心不小。”沈瑶笑了，“不过，归云宗没那么好对付。他们的执法长老张的，虽然被废了修为，但据说还没死……”她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张皓的反应，“要是让他活着回来，我们都得麻烦。”
张皓的指尖在刀柄上微微收紧，声音却依旧平静：“一个废人而已，不足为惧。”
“你说得对。”沈瑶从供桌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其实，我见过张皓。他当年救我的时候，剑耍得可好看了，可惜啊……太蠢，太容易相信别人。”
“哦？”张皓抬眼，面具下的目光像刀子，“沈姑娘很了解他？”
“当然。”沈瑶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我还知道，他最在意的人是凌汐，最宝贝的是那把破妄剑。可惜啊，剑被黑煞收起来了，凌汐……怕是还在傻傻等他回去吧？”
“够了。”张皓猛地后退一步，手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
沈瑶像是没看到他的怒气，笑着转身：“这批活魂很有用，过几日我再找你。对了，”她回头，眼神锐利，“你的声音，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张皓的心猛地一跳，随即冷笑：“黑市上声音像的人多了去了。沈姑娘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几乎是逃一般地离开了破庙。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沈瑶的声音：“记住，别打听不该打听的事，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张皓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能感觉到，沈瑶刚才的话是故意的，她在试探他，甚至……可能已经认出他了。
“很好。”他低声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沈瑶，这只是开始。”
他没有回鬼市，而是绕到黑风寨的后山，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洞里藏着他这些日子搜集的东西：黑风寨的布防图、阴骨钉的炼制方法、还有从黑市买来的各种毒粉——都是苏清鸢当年用过的配方，他记得一清二楚。
他摊开布防图，用短刀在藏宝阁的位置划了个圈。那里不仅藏着阴骨钉，还有他的破妄剑。
“三天后，就是黑煞的寿宴。”张皓看着图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到时候，该拿点‘礼物’，去拜访一下了。”
洞外的风呜咽着，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