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悄然流逝。转眼间,苏明远赴任已近两月。期间偶有家书传来,皆是报喜不报忧,只说一切安好,让苏婉不必挂心。苏婉心知父亲是不愿她担忧,便将更多精力投入到铺子和苗圃之中。
在金老农的悉心指导下,暖棚里的岭南幼苗长势喜人,虽然距离开花结果依旧遥远,但植株健壮,叶片繁茂,已然具备了持续生长的良好基础。苏婉心中大定,对金老农愈发敬重,几乎将他视若自家长辈。
铺子的生意亦是蒸蒸日上。“琼浆露”系列和“窨制香茶”系列已然成为苏记的两大招牌,甚至吸引了不少邻县的客人专程前来。苏婉并未满足于此,她开始尝试利用当季丰沛的水果,熬制各种果酱。第一批试制的梅子酱和杏子酱,酸甜适中,果香浓郁,搭配新蒸的米糕或是抹在烤得酥脆的炊饼上,立刻成了铺子里又一畅销品,连带着简单的主食销量也提升了不少。
这日,苏婉正与娟子一起熬制新一批的金桔酱,周文焕面色有些凝重地走了进来,示意她到后院说话。
“碗姐儿,”周文焕压低声音,“我收到消息,王蟠那边,似乎又在憋什么坏水。”
苏婉手中搅拌果酱的木勺未停,神色平静:“他又想做什么?”
“具体还不清楚。”周文焕皱眉道,“但他最近频繁与州府一个姓钱的税吏往来,那钱税吏风评不佳,最是贪酷。我担心,他会不会在税赋上做文章,来找你麻烦。”
苏婉沉吟片刻,道:“咱们的账目一向清晰,该纳的税银从未短缺,他若想从明面上找茬,恐怕不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周文焕提醒道,“就怕他捏造些什么,或是故意曲解条文。你还是早做防备为好。”
苏婉点点头:“多谢周伯伯提醒,我会留意的。”她想了想,又道,“周伯伯,您人脉广,可否帮我留意一下,州府那边,除了我爹,还有哪些官员可能与王家不太对付,或者……与安王殿下走得近些?”
周文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是想……”
“未雨绸缪而已。”苏婉微微一笑,“总不能每次都等别人打上门来,才想着如何招架。若能提前知晓些风向,总归是好的。”
周文焕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好!这事包在我身上。碗姐儿,你如今是越发沉稳老练了。”
送走周文焕,苏婉继续熬制她的金桔酱,心中却已开始盘算。王蟠如同跗骨之蛆,虽不致命,却着实令人厌烦。她需要更强大的依仗,也需要更主动地去布局。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铺子里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竟是安王萧景琰身边的那位秦太医。他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笑呵呵地说是在附近出诊,顺道来买些“陈皮普洱”。
苏婉亲自为他包好茶叶,又奉上一小碟新制的金桔酱让他品尝。
秦太医尝了,连连称赞:“酸甜适口,果香浓郁,姑娘这手艺真是绝了!老夫行医多年,深知这金桔化痰止咳,制成酱料,日常食用,于咽喉大有裨益。”
苏婉心中一动,顺势说道:“秦太医过奖了。若是太医不嫌弃,这罐金桔酱便赠与太医,聊表敬意。另外……”她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稍大一些的精致礼盒,里面装着几种最受欢迎的香茶和两小罐果酱,“听闻安王殿下偶有咳疾(她根据以往细微观察和秦太医之前的话推测),这金桔酱和陈皮普洱,或能有所助益。民女人微言轻,不敢贸然惊扰殿下,可否烦请秦太医,代为转呈?”
她这番话,既表达了关切,又丝毫不显得谄媚,姿态放得极低,理由也合情合理。
秦太医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明白了苏婉的用意。他深深看了苏婉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对这小姑娘处境的理解),随即笑着接过礼盒:“苏姑娘有心了。殿下之事,老夫自会斟酌。姑娘一番美意,老夫定当带到。”
送走秦太医,苏婉轻轻吐了口气。这步棋,她走得小心翼翼,不知是否能在那位心思深沉的王爷心中,再激起一丝微澜?她并非急于攀附,只是在这暗流涌动的环境中,她必须为自己,也多寻几条路。暗香已然浮动,只盼能借此,吹散些许即将可能到来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