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地下室的对峙只持续了三分钟。
顾晏挥着厨师刀冲向墙壁时，陆珩一个箭步冲上去，攥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拧——“哐当”一声，厨师刀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队员们立刻上前，将顾晏按在墙上，手铐“咔嗒”一声锁住了他的双手。
“放开我！”顾晏疯狂挣扎，眼神通红，像失控的野兽，“我的盛宴还没结束！你们不能破坏它！”
陆珩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这个把人命当作“食材”的男人，此刻的模样，与其说是疯狂，不如说是偏执到了极致。
队员们在墙壁后面的暗格里找到了林薇——她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身上还穿着那件被油污染黑的香槟色礼服，脸色苍白，但还有呼吸。
“快送医院！”陆珩立刻让人把林薇抬出去，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
顾晏被押出地下室时，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烹饪笔记”，嘴角还在念叨：“他们浪费食物，不配活着……我只是让他们回归食物的本质……”
苏棠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见过饥荒的残酷，却用最残酷的方式对待别人，这份偏执，最终把他变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恶魔”。
当天下午，顾晏被押回市局审讯室。
他穿着一身囚服，头发凌乱，却依旧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整洁”——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像是刚做完一场“精致”的烹饪。
审讯由陆珩主持，苏棠坐在旁边记录。
“你为什么要杀害赵琳、张磊他们？”陆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晏抬眼，眼神空洞：“他们浪费食物。”
“就因为浪费食物？”
“不够吗？”顾晏突然提高声音，双手拍在桌子上，“我在非洲的时候，见过孩子因为没有食物，活活饿死在路边！见过大人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跟野狗抢！可他们呢？他们点一大桌子菜，吃一口就扔，把食物当垃圾！这种人，不配活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我只是让他们‘回归’——变成食物，被好好‘利用’，而不是被浪费。这有什么错？”
苏棠笔尖一顿，抬头看向顾晏：“你觉得这是‘利用’，不是‘杀害’？”
“是‘救赎’。”顾晏的眼神变得狂热，“我用他们的身体，做成最精致的菜品，让其他人知道，食物有多珍贵——这是在救赎他们的罪恶！”
陆珩皱起眉，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是“饕餮轩”宴会上的红黄蓝三色蜡烛，“宴会现场的蜡烛，是你安排的吗？”
顾晏的眼神突然愣住，像是没听懂这个问题：“蜡烛？什么蜡烛？”
“红黄蓝三色的生日蜡烛，插在中央烛台上。”苏棠补充道，语气带着试探。
顾晏的眉头拧了起来，摇了摇头：“我从没安排过蜡烛！每次宴会前，我只跟布置团队说菜品和餐具的要求，从来没提过蜡烛！”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每次宴会我去的时候，蜡烛就已经在那儿了！我以为是布置团队的常规装饰，就没在意……怎么了？蜡烛有问题？”
陆珩和苏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顾晏的反应不像是装的，他是真的不知道蜡烛的事。
“你确定不是你安排的？”陆珩追问。
“我确定！”顾晏的语气很肯定，“我对我的‘盛宴’要求很高，每一个细节都要按照我的想法来，蜡烛那种多余的东西，我不可能让它出现在我的宴会上！”
为了验证顾晏的话，警方再次传唤了宴会布置团队的刘经理。
刘经理坐在接待室里，脸色发白，显然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来。
“刘经理，我们再确认一次——布置蜡烛的匿名消息，你确定是‘饕餮轩主人’发的？”陆珩问。
“确定！”刘经理急忙点头，“每次都是那个虚拟号码发的短信，说‘宴会厅中央摆六根红黄蓝三色蜡烛’，我们以为是顾晏安排的，毕竟他是宴会主人，就没敢多问……”
“你们没跟顾晏确认过？”
“不敢啊！”刘经理苦笑，“顾晏性格孤僻，又凶，我们都是按消息办事，哪敢主动联系他……”
技术队的老王也拿着最新的调查结果赶了过来：“陆队，苏法医，那个虚拟号码的Ip地址查了——不仅每次发送消息的Ip都不一样，都是公共wiFi，咖啡馆、图书馆、商场的都有，而且每次发完消息，Ip就会立刻注销，根本没法锁定使用者！”
苏棠揉了揉眉心——第三方的线索，又断了。
这个藏在暗处的人，像是幽灵一样，每次都精准地在宴会上布置蜡烛，却又不留下任何痕迹。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的“仪式”，还是有其他的阴谋？
一周后，“饕餮轩”案的收尾工作基本完成。
顾晏因故意杀人罪、非法拘禁罪被正式逮捕，案件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他的“烹饪笔记”和别墅里的证据，足以让他受到法律的严惩。
林薇在医院接受治疗，身体逐渐恢复，但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需要长期的心理康复——医生说，她可能一辈子都不敢再吃高端食材，甚至不敢走进餐厅。
张诚因“非法提供管制药品”被立案调查，他虽然声称自己不知道顾晏的犯罪行为，但作为帮凶，依旧要承担法律责任。
刑侦队办公室里，陆珩把案件档案整理好，放在柜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场耗时一个多月的追查，终于有了结果。
苏棠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递给他一杯：“案子结了，终于能好好休息几天了。”
陆珩接过咖啡，喝了一口，看向窗外：“就是那个蜡烛的事，总觉得是个遗憾。”
“遗憾也没办法。”苏棠靠在办公桌上，语气平静，“第三方藏得太好，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只能先把这个疑点存档，等以后有新的发现再说。”
她顿了顿，想起顾晏在审讯室里说的话：“你说，顾晏到底是可怜，还是可恨？”
“都有。”陆珩放下咖啡杯，“他见过饥荒的残酷，所以对浪费有执念，这是可怜；但他用极端的方式伤害别人，把自己的执念变成犯罪的借口，这是可恨。”
苏棠点头：“极端的经历，真的能把人的执念异化——他以为自己在‘伸张正义’，其实是在满足自己的偏执，最后把‘正义’变成了最残忍的借口。”
第二天早上，陆珩和苏棠去了市局食堂。
早餐的队伍排得很长，轮到他们时，食堂师傅笑着递过来餐盘：“陆队，苏法医，今天的炒鸡蛋，保证不是马赛克！”
陆珩低头一看，餐盘里的炒鸡蛋金黄完整，没有碎成渣，香味扑鼻。
他忍不住笑了，对苏棠说：“你看，这次没浪费，食堂师傅总算‘进步’了。”
苏棠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不定是上次你吐槽鸡蛋炒得像马赛克，师傅怕了——怕你像顾晏一样，‘审判’他浪费食材。”
陆珩白了她一眼，却没反驳——这段时间的紧张追查，让他对“浪费”两个字也有了不一样的理解，虽然不像顾晏那样极端，但也学会了珍惜眼前的食物。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盘上，温暖而明亮。
食堂里依旧热闹，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人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陆珩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突然觉得踏实——比起别墅里的血腥和黑暗，这样的平凡与热闹，才是最珍贵的。
只是他不知道，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正看着“饕餮轩”案的新闻，手里拿着一根红黄蓝三色的蜡烛，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这场关于“蜡烛”的仪式，还没结束。
而属于警方的追查，也依旧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