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华笑了笑：“不打紧的，陆师兄出身九大世家，楚师兄亦是道门中人，但说无妨。”
她忽然想起什么，轻轻击掌：“对了，先前我提到的那位就是她。心瑶姐姐的恋人正是黑苗族人。”
陆师兄闻言顿时垮下脸：“原来名花有主了啊......”
师兄您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待苏月华解释清楚来龙去脉，柳心瑶要求查看我掌中的蛊虫。她端详许久仍毫无头绪：“从未听闻如此诡异的蛊术，竟能令人蜕皮再生，实在闻所未闻。”
就在我们以为她也束手无策时，柳心瑶轻挥素手：“不过没关系，我这就联系我男友。正巧他近日要外出执行任务，可以顺道捎上你们。”
我心里猛然一沉，世上真有这般巧合？
柳心瑶拨通电话简单交谈后，约定好了会面地点。
我们在巷弄间继续漫步，参观了德门仁里、恺庐与拴马石等景致。
最后来到约定的砖文化墙前等候，刚抵达碰头点，便见一辆出租车停稳。
车上走下个肤色黝黑的青年，不待我们开口便径直走来。
我猜这定是柳心瑶的男友，不料他开口第一句竟是朝我发问：
“你就是许清源吧？”
第47章 悦来茶社
听他这般询问，我便明白何为无巧不成书。
刘老爷子原定的引路人竟提前数日与我们相逢。
“正是。”
他垂目审视我的手掌，神色凝重：“很抱歉，现在我不能带你们前往。”
“为何！”赵磊怒目圆睁。
“按计划我本该三日后在火锅店与你们会面。近期我们在整理任务相关档案。”
“或许我们能助你一臂之力？”陆师兄接话，“看装束便知你是考古所的，我们同样供职于此。”
“我清楚。”对方打断陆师兄，“正因听闻你们在海眼龙宫的作为，此刻才不便与你们接触。”
“这又是为何！”赵磊气得几乎要挥拳相向。
谁知对方不为所动，反投来冷冽目光：“你们坏了行规，致使七重叠墓损毁严重，如今已被列入红名单。”
柳心瑶轻戳男友面颊，嗔怒道：“秦远帆，别说这些晦涩术语，讲明白些。”
见我们满脸困惑，秦远帆神色愈冷：“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他们在七重叠墓与海眼龙宫行事莽撞，不仅损毁大量文物，更连累领队暨国宝级专家沈墨言教授与整支考古队殒命。
如今各考古所皆将其列入红名单，若再出现破坏遗迹的行为，便将终身禁止从事考古工作。”
“你胡说什么！那个沈......”
“赵磊！”我急忙制止。关于沈教授与青铜深渊的秘辛，皆是九世家绝不外传的机密。
眼下我们仍处被动局面，倘若青铜深渊所藏之秘被外人知晓，而我们的真实经历传入青铜深渊耳中，处境必将更加凶险，甚至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这时，王磊迅速站出来打圆场：“大家都冷静一下，别动气。说实话，我和我这位朋友刚入行不久，尤其是他，头一回下墓，很多规矩还不熟悉。我们真不是存心捣乱……”
“他不熟，那你呢？”林雪冷冷扫了王磊一眼，“考古工作不是儿戏，对古墓的每一次挖掘都必须严谨。破坏文物，很可能就毁掉了还原历史的关键线索；在地宫里乱来，更可能连累他人丧命。这不是一句‘第一次’就能搪塞过去的。”
我和王磊一时语塞。
尽管我们并未直接害人性命，大多数行为也只是为了自保，但对地宫造成的损坏却是事实。考古队最终无人生还，虽然有林教授的布局与操控在内，但我们——尤其是我——也难辞其咎。
如果当时我没有执意深入洞穴，如果选择回头与其他队员并肩，而不是独自闯入地宫，如果我没有被那所谓“龙宫秘藏”的谜团所吸引……
也许，那座龙宫会像某些未被开启的皇陵一样，永远埋藏于地下，无人因它而死。
但人总有冲动的时候。事后想弥补，却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我原以为你们会有所反省，看来是我看走眼了。”林雪转过身，“我会联系林老取消这次行动，你们要去苗寨，就另请高明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琳和陈默愣在原地，直到林雪走远，赵琳才气得跺脚：“这死小雪！太不给我面子了！你们别急，我回去一定说服她，肯定让她带你们去。”
我摇摇头：“没关系，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陈默拉起赵琳的手，略带歉意地说：“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那我们先告辞了，不打扰你们了。”
不得不说，陈默外表文静乖巧，却比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赵琳更懂得察言观色。她察觉到气氛不对，便及时带赵琳离开，避免了更多尴尬。
“切，那家伙狂什么狂！就她认识苗寨？我就不信这么大个成都，还找不到一个认路的！”周强愤愤地说，“走，老陆，咱们先放松去，找人的事包在我身上！”
张辉也安慰我：“陆哥，别急，先散散心。回头我和强哥一起想办法。”
沈云点了点头。
只有王磊一直沉默着，神情凝重。
我问他：“学长，怎么了？”
王磊沉着脸说：“我在想，我们被列入红名单这件事，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说起来，红名单到底是什么？”我问。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入行时，林教授也没系统教过我行规，大多时候都是听他指挥行动。至于红名单，听那意思，大概就像是个观察名单吧。我们没被直接拉黑，很可能是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我们故意害人或者盗取文物。
但我们确实有嫌疑，在洗清之前，估计没有考古单位会正式录用我们，我们也不能公开参与考古工作。”
“哎呀，多大点事儿，咱们低调点不就行了？”周强一脸不以为然。
“那样是违法的，一旦被抓，背后的人再推一把，我们就真上黑名单了。”
“那现在怎么办！”周强急得直转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一条好友申请。
我心头一紧。
这几天忙着休整，差点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之前在七重叠墓的沉船中，曾有个匿名人发来信息助我脱困，可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我迅速打开好友申请界面，添加了那人。没过多久，对方发来一段语音，但声音和之前短信里的录音完全不同。
“你在找带路的人吗？”
这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可以带你去。”
我回复：“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你的左手。”
我怔住了，他怎么会知道我左手的事。
“今天下午五点，四川川剧艺术中心，悦来茶园见。”
“我怎么认出你？”
“见了面，你自然会知道。”
说完这些，对方的头像就暗了下去。
我们五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现在才早上九点，离傍晚还早。
只好继续在成都市区闲逛，但刚才的事让人心神不宁，谁也没有玩的心思。
最后索性回了宾馆休息。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万一真的被列入黑名单，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想着想着，还是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下午，我一点食欲也没有，连午饭都不想吃。穿好外套，叫上大壮、赵扬、小武和沈雨，一起往四川川剧艺术中心走去。
我们住的地方离那儿很近，只隔一条街。
刚到门口，一个年轻男生跑过来，递给我们五张票：“有人让我转交给你们的。”
我问：“你看到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男生犹豫了一下，说：“你们还是自己进去吧，就在悦来茶园，晚上有川剧表演，祝你们玩得开心！”
我们满心疑惑地走进茶园。
一眼望去，我就认出了那个人。
第48章 五丁开山
坐在茶园角落那张桌子旁的，正是昨天遇见的那个盲眼乞丐。
尽管他选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可他那身打扮实在太引人注意。
天气晴朗，他却戴着一顶略显破旧的斗笠；明明身家丰厚，能在悦来茶园最好的位置请我们喝茶看戏，却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旧棉衣。
他独自坐在角落，把那根长长的竹棍横在桌上，旁若无人地品着茶。
刚进来的人不免多看他几眼，但见他没什么特别举动，很快就被台上精彩的表演吸引了过去。
台上正在演的是今天的压轴戏《碰天柱》，属于川剧高腔“五袍四柱”中的经典剧目，讲的是共工怒撞不周山的故事。
我奶奶是个传统艺术迷，平时不爱看电视剧，就喜欢听戏，最爱豫剧，其次是京剧和川剧。
小时候听她讲过一些基础知识，比如川剧里常说的五袍、四柱、江湖十八本。
所谓五袍、四柱、江湖十八本，还有常说的四大本头，都是川剧里公认的精彩剧目。
五袍指的是《青袍记》《黄袍记》《白袍记》《红袍记》《绿袍记》。
四柱则是《碰天柱》《水晶柱》《九龙柱》《五行柱》，至于江湖十八本和四大本头等等，就包含更多剧目了。
不过，这些剧目的名气，都比不上川剧的另一项绝活——那就是闻名世界的变脸。
尽管现代科技发达、信息畅通，许多过去看似神秘的事物都已真相大白，但川剧变脸却是个例外。即便人们知道抹脸、吹脸、扯脸等技巧，理解原理和真正掌握仍是两回事。因此，在不少四川人乃至国人心中，变脸始终带着神圣的色彩。
我们踏进茶园时，恰好赶上《碰天柱》中水神共工变脸的精彩段落。仿佛一切早有安排，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我们随即走到那位盲眼乞丐身边坐下。虽然彼此素不相识，连话都不曾说过，他却表现得十分熟络。他挥了挥手，不发一语，茶园服务员便心领神会地端来好茶与佳肴。
我面前的茶碗中飘出沁人茶香，一闻便知是上等货色，绝非普通人能享用。其他桌的客人需要时才招呼，我们这桌却始终有人专门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