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连续休息了几天,我仍感到十分疲惫,但这一路始终无法安稳入睡。
我们从海眼龙宫生还,得知了江教授的真面目,也查明了当年龙宫的真相;这本该令人欣慰,我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关于祖父的下落,以及在龙宫中射杀江教授的那个神秘人影,至今仍无头绪。甚至江教授临终前那些意义不明的话语,还有关于“铜渊”这个组织的事,都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疑问。
在我们还未从海眼龙宫的惊险中完全恢复时,陈飞告诉我们刘家的家主想见我们,并称他知道如何解除我身上的人蛾蛊。
于是陈飞二话不说,直接在4S店买了一台凯迪拉克,当场办完手续提车,带着我们直奔郑州。
我不得不佩服陈飞家雄厚的财力,随手就是一台上百万的豪车,引得店内众人侧目。
也算是让我们风风光光地踏上了旅程。
或许是后座两人的鼾声太过响亮,林风随手打开了车载音乐,第一首便是Filter乐队的《Fades like a photograph》。
这首歌曾是电影《2012》的片尾曲,旋律舒缓而开阔,配合影片中震撼的灾难画面,仿佛让人在历经磨难后寻得一丝安宁。
倒也正契合我此时的心境。
我从后视镜里望向前排开车的林风和副驾的陆远,两人脸上都看不出倦意,尤其是林风,仍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学长,你好像一点都不累?”我调直座椅,开口问道。
“早就习惯了。”他微微一笑。
这话说得含糊,我不确定他是指长时间开车仍能保持清醒,还是对古墓中的种种险境早已见怪不怪。
我了解林风,他总给人散漫随意的印象,但那不过是他愿意展现的一面。
至于他不愿流露的另一面,除非他主动开口,否则谁也问不出什么。
于是我识趣地换了话题:“说起来,林家的家主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哦——我懂了,你紧张?”
“算是吧,毕竟是见那样的大人物,怕失了礼数。”毕竟现在处境微妙,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别想着带什么见面礼。我家那位老爷子规矩很严,你送礼反而会被当成别有用心。”林风摆摆手。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家和我们家是世交,你父亲和我哥哥有过命的交情,你爷爷和我家老爷子也曾共事过。他不会为难你一个小辈的,这次去,主要就是交换一些信息。”
我仍有些不解:“关于海眼龙宫的事,学长你也是亲历者,为什么非要我们几个都到场?”
“事情没那么简单。”林风轻叹一声,“干脆直说吧,老爷子想知道的不仅是海眼龙宫,还有丹江一带所有的线索。”
言下之意,是想从我和大壮这里打听三尖山古墓的事。
“那阿明和陆远呢?”我又问。
“你那个朋友跟铜渊也有关联吧?从水下的表现就看得出来,他绝不简单。”林风说着,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陆远,“至于陆远,他是顺带的。准确来说,不是老爷子要见他,而是在我们谈完之后,还有别的事。”
“别的事?”
林风摇了摇头,示意我暂时别问。
我悄悄看向陆远,他双手抱胸,坐得笔直,像一尊凝固的雕像。看着看着,我察觉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陆远,你没事吧?”我试探着问,但他没有回应。
见两人都不再说话,我重新放倒座椅,半躺下来望向窗外。
高速公路旁是一片绿意盎然的稻田,田边停着一辆拖拉机,一个穿汗衫的男人正踩着雨靴在田间忙碌,旁边的小孩蹲在田埂上玩着虫子。
这悠闲的画面随着车速一闪而过,却在我心中留下印记。
我不由地想,等老了之后,或许也可以在这样的地方盖间房子,远离尘嚣,像童年时那样自在度日。
——只是在那之前,我必须找到小雅和爷爷。
****:
在我琢磨这些事的时候,车速慢了下来,变道后从右侧驶离了高速。
离郑州市区还有一段距离,原本至少还要半小时才到郑州收费站,但我们提前下了高速,转向郊区开去。
“家里的别院在郊区,老爷子嫌市区太吵,一直不肯搬过去住,只让我哥留在那边。”
刘飒又一次提到他那位神秘的哥哥,我忍不住问:“学长,你哥哥到底多大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掰着手指数:“你看,你不到三十岁,可你说你哥跟我爸是过命的交情,我都二十了,我爸也快五十了,那你哥怎么也得四十左右了吧?”
刘飒“哦”了一声,解释道:“原来你在想这个。我们是堂兄弟。我爸在家排行老二,早年跟家里闹矛盾,一气之下走了。后来他去外地做生意,认识了我妈。
他比我妈大二十岁,那个年代对年龄差距很在意,不过怎么说呢,感情来了挡也挡不住……反正最后我妈还是嫁给了我爸。
可惜没过几年,我爸因为一件事失踪了,只留下一封信和这个护身符。我们带着信和护符来到郑州,投靠大伯,一直靠他资助生活。”
“刘家是个大家族,门户观念很重。因为我爸当年的事,我和我妈在家族里一直不太受待见。有些旁支还经常找机会欺负我们,不过每次我哥和大伯都会站出来护着我们。
所以我从小就和哥感情很好,像亲兄弟一样。
我进家族比较晚,哥比我大十几岁,他高中毕业时,我才刚上学前班。”
原来如此。
我从没想过,平时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刘飒学长,背后还有这样一段复杂的经历。
“不过家族内部也有类似血缘鉴定的选拔机制,这些细节就不方便多说了。总之你看,我现在混得还行,有车开,有事做。”
“还有墓要下。”我笑着接了一句。
但刘飒只是淡淡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忽然想起之前在古墓里,二胖说过,我们每个人下墓都有各自的目的。
他和我是为了争取成绩,顺便寻找金银十八窖的线索;阿辉是为了活命,尚青云是遵从祖父的命令。
就连江教授也有他的理由——考古所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些旧照片,所里只当作普通遗物处理,但我们却从中看出了江教授为何要再探海眼龙宫,以及他为何在龙宫中不动任何宝物,反而选择自我牺牲。
原来几十年前,江教授曾跟随铜渊进入海眼龙宫。铜渊是为了龙宫里的某样东西,而江教授却是出于对“龙”的执念。
在他的日记里我们读到,小时候他曾亲眼目睹“九龙吸水”的奇观,并在云层中看见了龙的身影。从那以后,他就对龙深深着迷,可周围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直到铜渊的某人给了他一片龙鳞——这让他重新燃起希望。作为交换,江教授提供了祖上流传下来的关于海眼龙宫的线索,而铜渊则答应带他去真正的龙宫。
****:
值得一提的是,江教授这些年一直隐去了真实身份。他原名并非江哲浒,甚至不姓江,而是姓叶。
多年前,河南一座汉墓曾发生重大盗掘案件,江教授当时也参与其中,但并未窃取文物,因此未被追究责任。
此后,在铜渊的暗中安排下,江教授彻底更换了身份,改姓为江。
江教授的祖上是楚国时期的贵族。若只提贵族身份,或许无人留意,但若说起一个家喻户晓的成语,便可知其来历不凡——那就是“叶公好龙”。
没错,江教授的祖先正是传说中的叶公。不过,真实的历史记载与传说略有不同。
真正的叶公其实是一位水利专家,擅长运用“九龙通川”之术,改善当地的水文环境,促进民生发展。
叶公一生未曾见过真龙,但始终坚信龙的存在。临终前,他告诉子孙:丹江水下有一处海眼,里面藏有古代豢龙氏所养的真龙。
然而,叶家后代历经数代寻找,始终未能找到海眼龙宫,最终心灰意冷,立下家规:后世子孙不得参与任何与龙有关的讨论。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人不再相信龙的存在,海眼龙宫之事渐渐被遗忘。直到江教授这一代,才重新提起旧事。
江教授之所以执意寻找龙宫,是出于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选择死在龙宫,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逃避——毕竟即便回到地面,他也将因害死多人及盗掘文物而面临法律制裁。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那刘飒呢?
第42章 刘氏家族
“我是为了找我父亲。”刘飒一眼看穿我的心思。
“我……”我有些愧疚,仿佛不信任这位曾与我同生共死的学长。
“没关系,我们几个也算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伙伴,不该有秘密。”刘飒说道,“其实,我也有私心。你祖父托我保护你,我也只是顺势而为。”
“谢谢学长。”我除了道谢,不知该说什么。
说话间,前方出现一座坐落于田园花圃中的豪华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