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我必须尽快破阵离开。那个假扮我的人很可能会用我的身份去害其他人,现在知道真相的只有我,我得去阻止他。
可要破八门阵,至少得先走出这间耳室。
回想起来,自我踏入“开门”之后,就听见了奇怪的声响——现在想来,应该是整座大墓的结构随着八门启动而开始变动。如果贸然冲出去,大概率会像尚青云他们之前那样遭遇“鬼打墙”。
这时候,只能靠“盲走”了。
小时候在乡下没什么娱乐,我常和爷爷玩一种叫“盲走”的游戏。
说白了,那就是一种走迷宫。
但和普通迷宫不同,这个迷宫会不断变化,依据的是奇门遁甲的排布。
如果对奇门遁甲没有深入了解,一辈子也走不出去。
据说这游戏源自诸葛亮的八阵图,不过爷爷在其中融入了更多解谜元素,比如梅花易数、六爻八卦、三仪六奇等等。
这也是他为了让我学习奇门遁甲和风水相术所设的练习。
虽然我从没问过爷爷为什么要教我这些,只当是家学传承,没想到今天竟真派上了用场。
我依稀记得,在“盲走”游戏里,伤门是以树枝为盘基,五行属木,对应八卦中的震宫。而在天干地支中,震宫伤门对应的是甲子。
一日之中,子时属深夜,具体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那正是万物沉寂、进入休眠的时刻。
夜深人静时,震卦主变动,动静相冲,因此贸然行动容易受伤。许多鬼怪故事里,午夜常有异象出现,并非因为民间所说的阴气重,而是奇门遁甲中对此有更直接的道理。
简单来说,该睡时不睡,就容易碰上怪事。
爷爷曾告诉我,伤门之中,子卯相刑。若用钟盘方位来想象,我最初进入右侧耳室的位置,大约在五点钟方向,对应卯时。
我举起手电照去,那里根本没有门。
这完全印证了我的推测。
我信心更足了,接下来只要依照爷爷教我的“盲走”方法,就能破解此局。
我深知,盲走游戏的有趣之处,不仅在于它暗合奇门遁甲之理,更在于它无法靠死记硬背来通关。
设局之人只需简单布置,闯关者却要费尽心思。而且这个局往往因一个细微动作而变化万千,不掌握其中真义,绝无可能走通。
因此,我要破阵,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放空头脑,把它当成一场盲走游戏。
伤门属木,位于震宫则伏吟,在坤宫则入墓,在兑宫则反吟,在乾宫则受克。通常破伤门,需寻兑宫与坎宫,但此时我要深入墓穴寻找生门,必须反其道而行。
我仔细观察室内陈设,对比之前刚进耳室时的样子,果然有了变化。
只因之前被假人所袭,位置移动,没有参照才未能察觉。
不知是不是那假人的疏忽,他刺中我的那把剑是从东北角的架子上取的——这等于他亲手为我留了一线生机,助我破阵。
我依次推倒西北、正北、东北、正南、东南几个方位的武器架,又从西边架上取了一把短剑,一剑斩断东边的长矛枪杆。现在只剩西南角的武器架,上面放着一柄铜锤。
这铜锤锤头虽不大,分量却极沉。我连拖带拉,费尽力气才勉强将其中一把挪到架子后的墙边。
试了几次,我根本挥不动这铜锤。
忽然想起伟大的杠杆原理。
初中物理课我们还做过吊车模型,正好派上用场。
我取出背包里的攀岩绳,拆了耳室里的武器架,搭成一个简易吊架,把铜锤悬吊起来,对准墙壁,拉动绳索,铜锤绷紧,我一松手,锤头重重砸在墙上,破开一个窟窿。
虽然这么做不合规矩,但为了保命,只能先破坏耳室的墙,回去再写检讨了。
我将耳室里的物品归位后,钻进墙洞,果然回到了墓道长廊之中。
按方位推算,我此刻正处于阵眼位置。
眼下最难的,是辨别东南西北。
按理说,已知伤门与惊门的位置,就相当于知道了东西方向,南北也不难推出。
但我的正前方根本没有向南的路,只有一堵漆黑的墙。
我身后虽有路,却是通向死局——景门、杜门、死门皆属下三门,全是大凶之兆。
毫无疑问,这又是八门阵设下的谜题。
要找到休门与生门,必须先打开“开门”。
祖父曾特意教导我一种特殊的算术方法,并非寻常的背诵加减乘除。在先天八卦里,每条对角线上的数字相加都得到9,象征天数;而后天八卦中,对角线数字之和为10,代表地数。具体来说,后天八卦的数字是:乾6,坎1,艮8,震3,巽4,离9,坤2,兑7,这是洛书的地数。先天八卦则为乾1兑2离3震4巽5坎6艮7坤8,属于河图之数。
接着,我将三奇六仪、九门九星、八神八门依次排列对照。我几乎可以肯定,这里的八门阵以先天八卦为主,后天八卦为辅。我立刻坐下,拿出纸笔,借手电光进行排盘,把天干地支、九门九星和八神对应到墙壁的每块方砖上。
这时我恍然大悟,为什么第一层黄忠墓的天顶上排列着九星而非北斗七星,以及第三层欧丝国遗址石台上的河图出现的原因。一切仿佛命中注定,似乎在等待我来解开这里的谜题。
直符,腾蛇,太阴,六合,勾陈,朱雀,九地,九天。没错!我找到了!我解开了!
啪地一声,我合上纸笔,双手推动“勾陈7”和“朱雀5”两块方砖。瞬间,面前厚重的石墙变得脆弱不堪,嘭地碎成灰尘。我又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甬道和两侧的耳室。
我观察了右二耳室,发现除了棺椁外别无他物,便放心了些。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停放着两具棺椁,比一般棺木更显名贵,体积也异常庞大。即便我站上放置棺椁的台子,棺椁本身的高度也超过我,估计约有两米,显示所葬者身份不凡,陪葬品应当丰富。
仔细看棺木上的花纹,很别致,通常棺木花纹与安葬者身份相关:王妃皇后用凤凰,诸侯用四爪蛟龙,皇帝用五爪金龙,大臣或显贵则用蟒、鸡、雀等。但这些棺木上的花纹并非动物,而是一幅连续的图画,描绘一个人坐在森林中,周围环绕狼虫虎豹,此人能驾驭蛟龙上九天,也能携鲛人下四海。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安葬的应与力牧有关的人。传说力牧能驱虎吞狼,其后人或许继承了这种奇术。
我绕过棺椁,发现耳室角落果然有通道。再三考虑后,我在墙上刻下三角符号作为记号,以便日后与同伴汇合回来进行详细考古研究。
刚收起工铲,忽然不知从哪吹来一股阴冷的风,呼的一声,连墓室里的烛火都被吹灭。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急忙打开手电。
灯光照在一张腐烂的脸上!它几乎与我面对面,我能闻到刺鼻的尸臭!它张着无牙的嘴,正要扑上来撕咬我!在刹那之间,我的目光越过它的肩头,看到耳室里棺椁的盖子已经打开,棺椁旁站着的,竟然是那个假的我!
“我去你妹的!”
我挥起铁铲狠狠砸向那颗腐朽的头颅。
那具行尸的脑袋像断线的皮球般转了数圈,又以诡异的角度扭了回来。它依旧张着嘴,发出嘶哑的低吼。原本静止不动的躯体被这一铲惊动,突然弓起身子,如同灵活的猿猴朝我扑来。
我正要后退,抬手又是一铲将行尸击倒在地。这时,一只手臂从尸身后面探出,紧接着,我看见了那张与我一般无二却扭曲变形的脸。
是那个假林晓!
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发疯似的扑上来要掐住我的咽喉。我试图挣脱,却没想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几次挣扎未果,我被他重重摔在地上,铁铲也被夺走,最后的防身武器就此丢失。
他反手握住铁铲,锋利的铲尖对准我的面门猛刺而下。我本能地抬手护住头部,但深知锋利的铲刃会同时斩断手掌与头颅。
危急关头,一道瘦削的身影疾闪而出。
电光火石间,那人凌空踢飞了正要行凶的假货。黑暗中传来低沉的吟诵:“总摄召神咒——敕!”
霎时整间耳室重放光明。
这时我才看清,地上躺着两具躯体:一具是脖颈扭曲如麻花的行尸,另一只则是似人似猿,满头绒毛的狼形怪物。
我惊魂未定地望向身旁的顾清风,这时赵磊学长与王硕也相继赶到。见众人安然无恙,我长舒一口气。
“为何不呼救?”顾清风凝视着地上的怪物,语气平静。
“担心连累你们涉险......”
“蠢货。”王硕蹲在怪物旁边翻检着,头也不抬地骂了一句。
赵磊学长将我扶起:“学弟这般体贴,将来定是个好男人。要不出去后跟我去放松放松?给你介绍个漂亮姑娘。说真的,你让我很感动呢~”
“......”听他这么说,我先前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