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秀玲的裁缝铺生意反倒好了起来,村里人都想做件厚棉袄过冬。
平安还是每天早出晚归,喜胜媳妇隔三差五的也往秀玲家里跑,日子虽苦,但也知足。
这天傍晚秀玲抱着志远正在吃饭。对门邻居燕子过来串门,手里还端着个饭碗。
秀玲嫂子?燕子掀开门帘走进来,碗里飘着香油味,这两天生意不错吧,我看好多人从你家进进出出的,肯定忙坏了吧。嫂子,有时间也帮我做件棉袄呗。
“这算啥生意啊,就是挣个辛苦钱,我带着孩子在家闲着没事,又会这手艺,稍微干点比闲着强,带孩子照顾家都不耽误。”
“棉袄你啥时候要做随时来选就是。这对着门不跟你家一样,以后需要啥甭跟我客气!”
秀玲边说着赶紧起身让座,怀里的志远看见燕子手里的碗,小脑袋在秀玲怀里扭来扭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黄澄澄的面疙瘩。
“看把这孩子馋的。”燕子被志远的样子逗笑了,用勺子舀了点汤吹凉,“小志远想尝尝不?可好喝了。”
志远好像听懂了一样,小嘴叭叭地动着,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燕子把勺子递到志远嘴边,小家伙吧唧吧唧地喝起来,不一会嘴角两边就沾满了汤汁。
“哎哟,嫂子,这孩子是你是不是没喂?”燕子又舀了半勺喂他,“平时家里都做啥吃的啊?”
“就熬点稀饭,有时蒸个鸡蛋,忙不过来就冲点奶粉凑合了。”
秀玲有些不好意思,“志远不爱喝稀饭,每次都得哄半天。奶粉又贵,咱也喝不起啊。”
说话间志远已经喝了不少了,还伸着小手要。燕子笑着把碗递到志远面前:“还要不要吃啊小志远。”
志远的小手一直往碗这里伸。
“大嫂,看样子这白菜疙瘩汤志远还是挺爱吃啊,既然孩子喜欢吃,下次我多做点,做了给你送来。”
“不用不用,我明天买几颗白菜自己做就行,以前觉得孩子小,怕不好消化,一直没让他吃面食,没想到他这么爱吃。”
秀玲突然想到自己家没有白菜。这两年除了修房子就是搬家,压根没地方种白菜。
“白菜还要买啥?我家菜窖里还有不少呢,你拿去吃就是。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
秀玲赶紧站起来:“不用不用,你家人多,也得吃。”
“人再多还能缺这点菜?”燕子说道。
“对了,你婆婆家肯定有。前几天我下地看见你公公在果园里收白菜,起码得有几大车,果树底下闲着的地你公公种了不少!”
秀玲的心沉了沉。西院的婆婆,是她最不想打交道的人。
“行,我知道了。赶明儿我去要几颗!”
第二天李兰来找秀玲玩,刚进门就听见厨房里秀玲忙活的声音。
李兰走进厨房问:“做的啥好吃的啊嫂子”
“这不是昨天燕子来串门,端着碗白菜疙瘩汤,没想到志远吃的可不少,我今天也试着做做看,就是家里没白菜,只能做疙瘩汤试试志远吃不吃了。”
李兰听到秀玲家没有白菜,马上说道:“我路过前院,看见屋门口堆着好多白菜,你去拿几颗回来吃应该没事吧?要不我去试试?”
秀玲摇摇头:“还是我自己去吧。”
她不想再麻烦李兰,更不想让赵老太又借机数落李兰。但是为了志远,她还是打算去老家碰碰运气。
李兰把志远抱起来:“我帮你看着志远,你去拿个袋子装几颗回来,现在就去。”
“行,那我去试试。”
秀玲找了个化肥袋子,拿起来就往西院走去,走到西院门口时,她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赵老太正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看见秀玲进来,眼皮都没抬:“这不是秀玲吗?稀客啊。怎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舍得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秀玲攥紧了袋子,低声说:“娘,我来......我来想要几颗白菜。”
“白菜?”赵老太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讥讽,“现在知道有我这个娘了?要东西想到我了?怎么挣钱没见你想着给我花?”
“昨天邻居做的白菜疙瘩汤,我看志远挺爱吃,家里没有白菜......”秀玲知道赵老太的性格,没有多解释,也没有跟她争吵。
“没有就别吃!”赵老太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的白菜是留着过冬的,不是给外人的。你要吃不会自己买去?”
“我......”
“怎么,不说话了?”赵老太站起身,指着秀玲的鼻子骂,“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看见我点收了白菜就想来算计。”
就在这时,赵磊推着自行车进了后院。听到前院赵老太的骂声,以为又是赵老太欺负李兰,他赶紧把车往墙上一靠,往前院跑去。
赵老太见赵磊回来,火气更大了,立刻骂了起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娘啊,自从你结了婚,我这前院你来过几回?你还记得你娘我长什么样吗?怕是再过几年就不认识我了吧!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
“赵磊,这里没你啥事,你走吧,李兰在我家呢。”
秀玲拉着赵磊就往外走:“志远喜欢吃白菜疙瘩汤,家里没有白菜,我想着来娘这里早几颗,没想到又被骂。”秀玲无奈的说道。
赵磊皱着眉看向秀玲,见她手里攥着空袋子,眼眶红红的,心里立刻明白了。
他亲眼看见娘是怎么撒泼打滚诬陷秀玲的,又是怎么差点逼死李兰的。他现在再也不信娘的话了。
赵磊从秀玲手里拿过袋子,径直走到门口的白菜堆前,捡了四颗大的就往袋子里装,“大嫂,走,我给你送回去。”
赵老太气得跳脚:“赵磊你个白眼狼!那是我过冬的白菜!你给我站住!”
赵磊头也不回地扛起白菜,对秀玲说:“大嫂,走。”
秀玲愣了愣,连忙跟上去。赵老太跟在后面一路骂,唾沫星子溅了一路。
街坊邻居都探出头来看热闹,“不就几颗白菜吗,至于这么骂?”
“儿媳妇吃个白菜还要追那么远骂。太过分了。”
赵磊把白菜扛到秀玲家门口,放下袋子他挠了挠头,对秀玲说:“嫂子刚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娘就那样了。”
“我知道,你快进屋看看李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