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阁”茶社的密室内,烟雾缭绕。吕梁、赵衡、吴师爷三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王海山没上当!”赵衡烦躁地掐灭烟头,“那些匿名材料,看来没起到什么作用。
审计组虽然明面上放缓了,但孙和平那个老家伙,根据我们内线传回来的消息,他们调整了策略,开始盯着资金流向和去找那些泥腿子(指农民)了!”
吴师爷眉头紧锁:“资金流向我们做了多层处理,短时间内他们想查清没那么容易。
但去找那些征地户……是个麻烦。虽然大部分人都被我们安抚或者吓住了,但难保没有一两个不开眼的……”
“关键是胡万!”吕梁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眼中布满了血丝,“我让你把他弄走,弄稳妥!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赵衡脸色一白,支吾道:“我……我让他去南边避风头了,也派了人看着……可是,可是刚才接到消息,看着他的两个人……跟丢了!”
“什么?!”吕梁霍然起身,双目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跟丢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胡万要是落到王海山手里,我们都得完蛋!”
密室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胡万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从违规拿地、暴力拆迁,到利益输送、官员受贿,他几乎是一条贯穿吕梁集团核心利益链条的关键人物。他一旦开口,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吴师爷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绝:“老板,事到如今……恐怕只能……断尾求生了。”
吕梁和赵衡都看向他。
“胡万现在失踪,有两种可能。”吴师爷分析道,“一是他自己害怕,躲起来了;二是……他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如果是前者,我们还有时间找到他,让他永远闭嘴。如果是后者……”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找!发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就是把汉东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胡万给我找出来!”吕梁低吼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衡连忙点头:“我马上安排!就是把所有道上的人都撒出去,也要找到他!”
“另外,”吴师爷阴冷地补充道,“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胡万真的落到了对方手里,我们必须立刻启动应急预案。
所有与他有直接关联的线,能断的立刻断掉!相关的人员,该送走的送走,该……处理的处理!绝不能让他牵扯出更多的人!”
这是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决绝,意味着要牺牲掉大量外围甚至部分核心的利益链条和人员,以保全最核心的少数人。
吕梁的脸上肌肉抽搐,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这等于要他自断臂膀,元气大伤。
但看着吴师爷和赵衡凝重的眼神,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或许也是最后的选择了。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去办吧……干净利落点……”
一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笼罩在密室之中。他们都知道,风暴已经迫在眉睫,而胡万的失踪,可能就是那根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
汉东省城的天空,阴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压下倾盆大雨。
街道上的行人裹紧了衣服,行色匆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笼罩着整座城市。
在省审计厅招待所,气氛紧张而有序。审计组成员们根据新的部署,分成了若干小组,有的埋头在成堆的银行流水和数据中寻找异常,有的则换上便装,悄然前往“北部经济带”项目沿线的村镇进行暗访。
他们像猎手一样,耐心而专注地寻找着猎物的破绽。
在公安系统内部,一些赵衡的绝对亲信,接到了秘密指令,开始动用各种灰色甚至黑色的力量,疯狂地搜寻着胡万的下落。
同时,一些与“金鼎投资”或相关项目有牵连的基层干警,被突然调离岗位或安排“学习”,隐隐透出一种清洗和切割的迹象。
在吕梁集团掌控的一些政府部门和国企,人心浮动加剧。
一些人开始悄悄烧毁文件,删除电脑记录;一些人则四处托关系,打听消息,寻找退路;还有少数嗅觉特别灵敏的,已经开始尝试与王海山那边的人进行秘密接触,准备“反正”。
而在袁天主导的优化营商环境工作层面,却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热火朝天”。各项改革措施在强力推动下,开始进入实际操作阶段。
“一网通办”平台加速搭建,审批流程简化方案陆续出台,营商环境投诉平台正式上线……这一切,与高层斗争的暗流汹涌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平行的世界。
省委一号楼,王海山办公室的灯光常常亮至深夜。
他阅读着孙和平报来的每一份进展简报,审阅着各方面的信息,运筹帷幄。
他知道,较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比拼的是意志,是耐心,更是谁先找到那个一击制胜的突破口。
袁天则像一位沉稳的棋手,一边稳步推进自己的布局,一边冷静地观察着棋盘上的风云变幻。
他通过李伟和陈浪等渠道,密切关注着胡万失踪事件的进展和吕梁集团的动向。他预感到,决定性的时刻,很快就要到来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在时机成熟时,发出那关键的一击,或者,接下那决定性的证据。
夜幕再次降临,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扑向未知的黑暗。
汉东省的天空,乌云翻滚,雷声隐隐,一场席卷一切的暴风雨,已然箭在弦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石破天惊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