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炬峰崩,烽火道印加身,司契伤势尽复,道境精进,然身后蚀尊化身含怒追杀,煞气滔天,锁魂定影,如跗骨之蛆。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将遁速催至极致,依循凌霄子道印中那幅模糊星图指引,朝着万法终焉之地的深处亡命飞遁。
周遭景象飞速倒退,已非寻常星空。法则光带稀疏黯淡,最终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色彩难以名状的混沌雾霭。雾霭之中,时而有破碎的大道印记如流星般划过,留下短暂的尾迹;时而有沉寂的纪元残影如海市蜃楼般浮现,又悄然幻灭。这里是比归墟海眼更为古老、更为接近宇宙“终结”概念的边缘地带,万法在此凋零,时空在此紊乱,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
蚀尊化身的追击愈发狂暴,寂灭巨掌频频撕裂混沌,逼得司契不得不屡次改变方向,险象环生。若非“太初烽火”道印对寂灭之力有先天克制,加之轮回之钥对混乱时空的微妙感应,他早已被追上碾碎。然纵如此,道元消耗亦是巨甚,心神紧绷如弦。
忽然,前方混沌雾霭骤然稀薄,显现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景象。但见虚空在此处,仿佛被一柄无形巨斧硬生生劈开,出现一道深不见底、宽不知几许的恐怖断崖!断崖对面,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黑暗,仿佛连混沌本身都已终结。断崖之下,并非虚空,而是沸腾翻滚、由无数破碎法则与终结意念凝聚成的“法则乱流”,其色浑浊,其声如万鬼哭嚎,散发出的湮灭气息,令司契道心都为之颤栗。
断崖之上,无桥无路,唯有几根粗大无比、却已残破不堪、闪烁着微弱符文的暗沉锁链,横贯两岸,在狂暴的法则乱流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这些锁链,似是远古大能所留,沟通两岸的唯一途径。
“万法断崖……”司契脑海中浮现凌霄子道印传递的信息碎片。此乃通往“太初源心”可能存在的终极寂灭之地的最后一道天堑。锁链名为“道殒之链”,非实体,乃是由陨落于此的至强者道则执念交织而成,踏足其上,需承受万道殒落之意的冲击,凶险万分。
前有天堑阻路,后有强敌追杀,已是绝境!
“看你往哪里逃!”蚀尊化身狞笑声自身后传来,一只更为凝练、缠绕着黑色闪电的寂灭之矛已破空而至,杀机凛冽,封死了司契所有退路!
司契眸光一厉,心知已无退路。他猛一咬牙,非但不躲,反而将心一横,引动体内刚刚炼化不久的“太初烽火”道印,混合轮回之钥本源,化作一道璀璨流光,不偏不倚,直冲那根看起来最为残破、摇晃最剧烈的锁链!
“踏天堑,渡死关!”
在寂灭之矛及体的前一刻,司契身形如烟,稳稳踏上了那根“道殒之链”!
“嗡——!”
脚踏锁链的刹那,司契只觉神魂剧震!无穷无尽的悲怆、不甘、愤怒、绝望的陨落道意,如同决堤洪流,顺着锁链疯狂涌入他的识海!眼前幻象丛生,仿佛有无数上古大能喋血于此,道崩法灭的景象重现,冲击着他的道心!更有锁链之下,法则乱流散发出的吞噬之力,不断撕扯着他的道体,欲将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司契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但眼神却愈发坚定。《太虚正道章》守中致和的心法运转到极致,太初烽火道印在紫府中熊熊燃烧,护住灵台清明。他步履坚定,如履薄冰,一步步向着对岸走去。每一步落下,锁链都剧烈晃动,符文明灭,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
蚀尊化身追至断崖边缘,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与忌惮。这万法断崖与道殒之链,即便对他而言,亦是凶险之地,强渡需付出代价。他冷哼一声,并未立刻踏上锁链,而是凝聚蚀力,隔空朝着锁链上的司契,连连轰出数道寂灭神光!
“轰!轰!轰!”
神光轰击在锁链之上,爆发出恐怖的能量风暴,使得锁链摇晃得更加剧烈,几乎要将司契甩落!下方法则乱流受到刺激,更是掀起滔天巨浪,卷向锁链!
司契身形踉跄,险象环生,全靠对平衡的精准掌控与烽火道印的护持,才勉强稳住。他心知不能久留,猛地加速,同时祭出那盏得自“断尘关”的青铜心灯!灯焰虽弱,却散发出坚定的守护道韵,暂时驱散了部分陨落道意的侵蚀,为他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眼看对岸在望,忽然,那根承载司契的锁链,因承受了太多冲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从中断裂!
司契身形骤然下坠!
千钧一发之际,他暴喝一声,轮回之钥光华暴涨,在脚下凝聚成一朵虚幻的混沌莲台,托住其身形,同时伸手抓住另一根较为完好的锁链末端,猛地借力一荡,险之又险地落在了对岸的崖壁之上!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身后那根断裂的锁链,连同蚀尊化身轰出的残余能量,一同坠入了下方的法则乱流,瞬间被吞噬湮灭。
司契单膝跪地,剧烈喘息,回望对岸。蚀尊化身立于崖边,面色阴沉如水,隔空与他对视,杀意如实质。显然,强渡断崖对蚀尊而言亦非易事,他需权衡代价。
暂时安全了……但司契心中并无喜悦。对岸的景象,比断崖彼端更为死寂。这里是一片绝对的虚无,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连“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唯有在极远处,有一点微不可察、却蕴含着难以想象本源波动的微弱光芒,在永恒的死寂中,执着地闪烁着。
那便是……太初源心可能的所在?
司契强压伤势,挣扎起身,朝着那点微光,迈出了脚步。前路,是比万法断崖更为未知、更为凶险的终极绝地。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因为他知道,蚀尊绝不会放弃。而最终的决战,或许就在那源心光芒闪烁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