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想看着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李泽川,心里再次感叹这些人能量之大,远超她的想象。
陈知行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
“很好。
电的问题解决后,我们还有不到六十八小时。”
他的目光转向苏想,烛光在他镜片上反光,看不清眼神,
“苏想,刚才模拟暴露的问题,你现在有时间仔细想了。”
他的话音不高,却像一把锤子,又把苏想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是啊,电会来的,但她的问题,还在那里。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苏想?苏想在吗?
楼下……楼下有个浑身湿透的男的,说是给你们送东西的,凶神恶煞的……”
李泽川的发电机,来得这么快?
还是……
门外来的果然是李泽川叫来送发电机的人。
一个穿着雨衣却依旧浑身湿透、面相有些凶悍的男人,扛着一个沉重的箱子。
一言不发地放下东西,又沉默地消失在雨夜里。
有了发电机,实验室重新恢复了供电,虽然噪音大了点,但电脑屏幕再次亮起,仿佛希望也被重新点燃。
剩下的时间已经以小时计算。
四个人彻底进入了不眠不休的状态。
周炽、李泽川、陈知行三人开始了对苏想的全方位、高强度、不同风格的“填鸭”式辅导。
周炽负责攻坚核心算法思路。
他强行把苏想按在电脑前,逼着她一行行代码地敲,不讲究章法,只追求理解和实现。
“别管为什么!先跟着我的感觉走!
这里,加个判断!
对!感觉是不是就顺了?
你的直觉呢?用起来啊!”
他常常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撬开直接给苏想灌进去。
他的教学充满激情和跳跃性,有时会让苏想更加混乱!
但偶尔也能误打误撞地打开她一扇新的大门,让她用一种意想不到的角度理解问题。
李泽川则负责地狱级的调试和边界案例轰炸。
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堆稀奇古怪的测试数据和极端硬件环境模拟器,疯狂地给苏想的代码制造麻烦。
“崩了!
又崩了!
看看日志!
自己找!
这点小问题都搞不定,上台就是丢人现眼!”
他嘴上是毫不留情的打击,但每次苏想濒临崩溃时,他又会看似不经意地指点一句关键,或者丢给她一个调试工具脚本。
在他的“折磨”下,苏想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和心理素质以一种痛苦的方式被强行提升着。
陈知行则像一座精准的冰山,负责梳理和巩固。
他将苏想被周炽和李泽川冲击得七零八落的知识点,重新用严谨的逻辑串联起来,构建成体系。
他会指出她理解中每一个模糊和不准确的地方,要求她给出严格的定义和推导。
“这里,你的说法不精确。重新表述。”
“这个结论的前提条件是什么?
漏掉了一个。”
“为什么用这种方法?效率不是最优。
虽然周炽那种野路子有时有效,但你必须知道标准解法和背后的原理。”
他的要求极其严苛,常常让苏想感到窒息般的压力,但每一次突破他设下的思维壁垒后,她都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清晰。
苏想就像一块被扔进三位天才不同风格熔炉里的铁胚,被反复锻造、淬炼、拉伸。
她几乎失去了所有时间概念,困极了就趴在桌上眯十几分钟,饿了就啃两口周炽不知从哪摸来的面包或李泽川让人送来的饭盒。
她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苍白,但眼神里的火光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带着狠劲的韧性。
在这个过程中,三人之间的微妙互动也时有发生。
周炽对陈知行那种慢条斯理的理论梳理常常表示不满:
“老陈!没时间了!先让她会用再说!”
陈知行则冷冰冰地反驳:
“根基不稳,上去也是塌。”
李泽川偶尔会煽风点火:
“吵什么吵?不如让她自己试试能不能把我刚扔的那个bug炸弹拆了实在。”
但无论嘴上如何,三人的行动却出奇地一致——不惜一切,要在最后的时间里,把苏想推上去!
有一次,苏想连续调试一个由李泽川制造的诡异bug超过两小时,几乎要绝望放弃时。
周炽一把推开她,自己坐到电脑前,手指翻飞,嘴里骂骂咧咧,十分钟后粗暴地解决了问题,然后把她拉回来:
“看懂了没?就这么干!下次别傻乎乎硬扛!”
还有一次,陈知行讲解一个复杂的数学证明,苏想反复三次还是没懂,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知行沉默地看了她几秒,罕见地没有批评,而是抽出一张全新的纸。
用了三种不同的方法,极其耐心地重新推导了一遍,直到她终于恍然大悟。
天快亮的时候,雨渐渐停了。
苏想终于靠着陈知行的梳理,彻底弄懂了一个困扰她很久的核心算法群。
她长舒一口气,下意识地转头想分享一点喜悦,却发现陈知行靠在椅背上,似乎睡着了。
眼镜滑到了鼻梁中段,眼下是浓重的阴影,薄唇紧抿,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
他好像……也很久没好好休息了。都是为了她。
苏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
她悄悄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犹豫了一下,极轻极轻地披在了他的肩上。
就在外套落下的瞬间,陈知行的眼睛倏地睁开,锐利的目光毫无睡意,直直地看向近在咫尺的苏想!
苏想吓得猛地后退,差点带倒椅子,脸颊瞬间爆红!
陈知行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她通红的脸颊和那件略显幼稚的女式外套上停留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