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
苏想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
陈知行终于开口,冷静地分析利弊:“参赛可以锻炼能力,也是机遇。但我们的主业不能丢,苏念姐姐的病是第一位。如果要参加,必须做好时间规划,明确分工,不能本末倒置。”
他的理性像锚一样,稳住了整个团队的重心。
李泽川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随即又恢复了痞气:
“成,那就说定了。队名我都想好了,就叫钉子户,怎么样?扎在那儿,谁也别想轻易拔掉!”
团队名称最终没有采用李泽川戏谑的“钉子户”,而是由陈知行定下了更严谨的“北斗”。
“北斗”七星,指引方向,寓意深刻,也符合国防项目的基调。
竞赛的第一步是报名和初步方案提交。
题目范围很广,但核心都围绕着高性能计算解决国防实际问题。
四人团队经过激烈讨论,最终选择了一个巧妙的切入点:
基于现有动态医疗数据预测模型的框架,进行适应性改造,应用于大型复杂装备(如雷达、导弹发射车)的故障预测与健康管理(phm)。
这个选题的优势在于,他们无需从零开始,可以充分利用现有模型的核心算法和超算资源,只是将预测对象从人体生理参数转换为装备的运行参数。
这既体现了创新性,又大大降低了初期工作量,能更好地兼顾苏念的治疗项目。
陈知行负责核心算法的适应性调整和理论论证;
周炽发挥其物理和数学天才的优势,负责建立装备运行参数的数学模型;
李泽川利用其背景和人脉,尝试获取一些非敏感的、可用于模拟的通用装备参数数据;
苏想则继续承担她最擅长的数据整理、清洗、可视化以及大量的沟通协调工作,同时,她还要确保姐姐那边的数据监测和模型优化不掉链子。
工作量呈指数级增长。
苏想感觉自己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在医院、机房、教室、图书馆之间连轴转。
睡眠成了奢侈品,常常趴在机房桌子上打个盹就算休息。
她的脸瘦了一圈,眼下的青黑更重了,但眼神却愈发锐亮,像淬了火的钢。
陈知行将她的辛苦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承担了更多理论推导的硬骨头,还把自己那份学校发的有限的营养补贴,换成奶粉和麦乳精,硬塞给苏想。
然而,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竞赛报名需要提交详细的团队成员背景资料,包括籍贯、家庭情况、政治面貌等。
表格交上去没多久,系党总支的老师就找苏想谈话,态度很和蔼,问题却很尖锐:
“苏想同学,你的表现一直很优秀。这次竞赛很重要,组织上需要对每位成员进行更深入的了解。有群众反映,你高考前在平县十三中的成绩……似乎并不是特别突出?能谈谈你如何在短时间内取得这么大进步的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针一样扎在苏想最敏感的神经上。
她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脸上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用提前准备好的、练习过无数遍的说辞应对:
“老师,可能是高三最后阶段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开了窍。家里……是有些困难,但学校和老师帮助很大,我一心学习,希望能用知识改变命运。”
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更麻烦的是王德贵,组织的人盘查到了他这里。
“想想!王校长又来了!他听说你要参加什么国家级的比赛,急得不行!
说让你赶紧退出!说那种比赛查得最严了,万一……
万一被人发现点什么,咱们全县都要跟着倒霉!
他说你要是非要参加,他就……”
王德贵的威胁赤裸而致命。
苏想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一股怒火混合着寒意直冲头顶。
她打断电话那头惶惶不安的母亲的话,语气冷硬如铁:
“妈,你告诉他,最不想暴露这件事的人就是他!
我姐姐的药要是断了,第一个进去蹲号子的就是他王德贵!
让他少来威胁我!
我参加比赛,是为了我姐能有更好的未来,谁要是敢拦着,我就跟谁鱼死网破!”
挂了电话,苏想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强硬地反击。
她知道,与王德贵的博弈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地步,退缩只有死路一条!
唯有向前,才可能杀出一线生机。
“钉子户”或许不是队名,但她苏想,就要做那颗扎在命运咽喉里,谁也拔不掉的钉子!
将用于人体生理预测的模型迁移到冷硬的机械装备上,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装备的运行参数与人体指标在数据特性、噪声模式、失效机理上截然不同。
这跨度堪比让林黛玉去抡大锤——不是不行,就是画风有点清奇!
周炽负责的装备运行参数数学建模首先遇到了麻烦。
他试图用一个极其精巧的微分方程体系来描述雷达发射机的功率衰减,理论完美得像是数学界的维纳斯。
但现实采集到的数据粗糙得像是刚从废品回收站捡来的——充满噪声、缺胳膊少腿。
“这数据质量太感人了!”
周炽抓着他那头本就乱糟糟的短发,对着屏幕上扭曲得像抽象画的曲线哀嚎,
“很多关键读数都没有,这怎么建模?
李泽川负责数据搜集,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他把手里一叠泛黄的、带着油墨味和疑似油渍的内部参考资料往桌上一拍,激起一阵灰尘:
“小爷我费老大劲,跟人称兄道弟才弄来的,就这评价?这已经是能搞到的、脱密处理后的极限了!?”
“我不是说你,”
周炽意识到语气冲了,缓和了一下,但表情依旧痛苦!
“我是说这现实条件……咱们这模型框架,是基于相对连续、完整的人体生理数据建立的。
现在面对这种断续、粗糙的机械数据,适应性是个大问题。
就像习惯了给芭蕾舞演员量体裁衣,突然让你去给相扑选手做战甲,尺寸和需求它不对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