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武林,恰如一锅煮沸的沸水,纷争四起,从未有过半刻安宁。
各大门派为争夺失传的秘籍、肥沃的地盘,明里暗里的算计与争斗就没停过。
刀光剑影里藏着数不尽的恩怨,血雨腥风里埋着道不清的情仇。
可即便乱成这般模样,江湖人心中仍竖着三道碰不得的铁律,如同刻在骨血里的戒条,谁若敢越雷池半步,便是与整个武林为敌,最终难逃万劫不复的下场。
第一条铁律,便是 “不得在皇城作乱”。
皇城根下,是天子脚下,那朱红宫墙里的威严,容不得半点江湖戾气染指。
管你是称霸一方的百年门派,门下弟子遍布天下;还是横空出世的新起之秀,凭一身顶尖武功搅动风云。
到了皇城,都得乖乖收起一身锋芒,像被驯服的猛兽般收敛爪牙。
哪怕你是能翻江倒海的龙,也得盘在不起眼的角落,连鳞片都不敢轻易舒展。
哪怕你是能呼啸山林的虎,也得卧在僻静的巷弄,连吼声都得压成细吟。
早年曾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霹雳堂”,仗着门下弟子善用火药,在江湖上横着走了几年。
后来为报门派私仇,竟胆大包天,在皇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大打出手。霹雳堂弟子扔出的火药炸塌了临街的酒楼,飞溅的木屑砸毁了半条街的商铺,混乱中还误伤了十几个手无寸铁的平民,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
消息传开,各大门派便自发联手,只是等他们到霹雳堂的总坛时。
朝廷的御林军早已出动,火光冲天的霹雳堂总坛里,最后一点烟火熄灭时,“霹雳堂” 这个名号,也彻底从江湖上消失了。
不管你是多强盛的门派,在朝廷百万兵马面前,也皆为蝼蚁。
这便是触碰皇城铁律的下场,无人能例外,也无人敢例外。
第二条铁律,是 “不得为祸边境”。
边境之地,黄沙漫天,连着中原的家国安稳,守着万千百姓的生计。
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着戍边将士的血;那里的每一缕风,都裹着百姓的期盼。
若是江湖人把私人恩怨带到边境,勾结外敌、挑起战乱,那便是踩了所有人心底最不能碰的红线,连邪派中人都容不下。
从前有个黑虎派,盘踞在西北边境的山岭上,为了独吞边境的商路,竟丧心病狂地和境外蛮族勾结 —— 蛮族骑兵借着黑虎派的指引,冲破边境关卡,烧杀抢掠,所到之处,村庄成了废墟,百姓流离失所,路边的枯骨堆得像小山,连孩童的哭喊声都被黄沙掩埋。
消息传回中原,江湖上黑白两道罕见地达成了一致:正道门派牵头,峨眉、武当的高手冲在最前;邪派枭雄也放下成见,星宿派、玄冥教的人自愿加入,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联军,直捣黑虎派。
最终,黑虎派教主被废去全身武功,当着边境百姓的面被斩首,尸体挂在边境的城楼示众,旁边的木牌上刻着几个血淋淋的字。
“祸乱边境者,死无葬身”。
从此,再没人敢打边境的主意 —— 谁都不想背上 “千古罪人” 的骂名,更不想成为整个武林的公敌,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而第三条铁律,便是 “不得对少林下手”。
这规矩能在江湖上立住,倒不全是因为少林武僧的武功有多高强,更因佛法在百姓心中的分量。
当今世上,信佛的百姓十有八九,就连江湖里的人,不论你是行侠仗义的正道侠客,还是心狠手辣的邪派枭雄,多少都对佛法存着几分敬畏。
正道之人敬少林的慈悲为怀,遇着解不开的困惑,常会去少林求经问道;邪派之人虽行事狠辣,却也有着自己所信奉的邪佛,觉得少林是佛缘之地,不能轻易亵渎。
也正因如此,少林成了武林中独一份的 “净土”。
你时常能在少林山门外看到这样的奇景:两个斗了大半辈子的世仇门派,比如常年水火不容的 “武当派” 和 “唐门”。
武当弟子觉得唐门的暗器阴毒,唐门中人嫌武当的剑法古板。
或是积怨已深的 “丐帮” 与 “星宿派”。
丐帮弟子骂星宿派练毒邪门,星宿派人笑丐帮乞讨落魄。
可若是在少林山门外遇上,他们竟会各自收敛戾气,对着对方拱手行礼,客气地说上一句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连眼神里的敌意都得藏起来。
没人会在少林境内提恩怨,更没人敢在寺里拔刀相向。
哪怕前一秒还在山下打得你死我活,刀光剑影里恨不得取了对方的性命,可只要迈进少林的山门,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连呼吸都得放轻几分。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武人,觉得这规矩是虚头巴脑的噱头。
早年有个武功高强的武夫,练了几十年硬功,刀枪不入,在江湖上得了个 “铁金刚” 的名号。
他不知从哪听了传言,说少林藏经阁里有能让人功力大增的秘籍,竟胆大包天地闯了进去,还在大雄宝殿里跟守阁的僧人起了争执。
那武夫脾气暴躁,见僧人不肯退让,拔出腰间的大刀就要砍人。结果没等他的刀落下,旁边打坐的几个少林武僧便缓缓起身。
他们看似动作缓慢,双手合十,可脚步移动间却带着玄妙的章法,没出三招,便卸了那武夫的兵器,还点了他的穴位。
最后,那武夫被两个少林弟子架着,像拖死狗一样扔出山门,临走前还被警告:“再敢在少林撒野,便废你全身武功,让你一辈子做个废人。”
经此一事,江湖人更不敢轻视少林的规矩。谁都知道,少林武僧的功夫可不是盖的,真要动起手来,没几个能讨到好处。
更重要的是,没人想因为一时冲动,成了整个武林都不齿之人 —— 连邪派中人见了,都得啐一口骂句 “不懂规矩”。
这三条铁律,就像三根顶梁柱,撑着混乱的武林不至于彻底崩塌。
哪怕江湖再乱,刀光剑影再密集,只要这三条规矩还在,就总有让人能喘口气的地方,也总有让人不敢逾越的底线。
所以,在少林每三年一次的水陆法会上,你甚至能看见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
平日里打得你死我活的宫门与无锋,竟能在这和平相处。
宫门弟子握着刀站在殿左,无锋中人提着剑立在殿右,彼此虽不说话,却也没有拔刀相向,只在诵经声中,暂时放下了血海深仇。
少林水陆法会的庭院里,香火缭绕,往来的武林人士络绎不绝。
寒鸦贰晃悠到上官浅身边,眼底带着几分戏谑,语气轻佻地问上官浅:“这老情人都到跟前了,不去打个招呼?还是说,心里还在气 —— 气自己没本事,没得到宫门的善待?”
寒鸦贰话里的 “老情人”,指的正是不远处与宫远徵低声交谈的宫尚角。
上官浅顺着寒鸦贰的目光瞥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冷意:“得到宫门的善待,可不一定是好事。”
上官浅目光扫过庭院里往来的人群:“你想想,被宫门接纳的无名、云雀,还有那个云为衫,哪一个得到了善终?最后不都成了枯骨?”
说到 “枯骨” 两个字时,上官浅的眼神微微一凝,不动声色地抬眼,仔细打量着寒鸦贰的神色。
她想从寒鸦贰脸上,找到一丝关于云为衫下落的痕迹。
“还好当时他们算计我,故意给了我假消息,没真把我拉入伙。” 上官浅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庆幸,“不然此刻,你接到的命令,恐怕就是截杀我了。”
可寒鸦贰的神情没有丝毫异样,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否认,仿佛上官浅说的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上官浅心里 “咯噔” 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冒了出来:难道…… 云为衫真的已经被无锋处理了?所以寒鸦贰才会这般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
就在上官浅心绪翻涌时,寒鸦贰忽然大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倒是看得清楚,比那些执迷不悟的人聪明多了。”
寒鸦贰的笑声很快收住,目光转向宫门众人的方向,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过你看那后面,才是重点。”
说着,寒鸦贰抬起手,指尖越过站在前面的宫尚角与宫远徵,精准地落在了人群边缘一个女子身上。
上官浅顺着寒鸦贰的指向看过去,瞳孔骤然一缩,语气里满是疑惑:“那是…… 拙梅?”
寒鸦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正是她。我已经给首领传了信,今天下午,估计她就要来了。”
“师傅,也要来?” 上官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拙梅的出现本就出乎意料,点竹竟也要亲自赶来。
“拙梅都来了,她怎么可能不出现?” 寒鸦贰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整个法会现场,语气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今年的水陆法会,倒是比以前热闹多了。有宫门的人,有无锋的人,还有这突然冒出来的拙梅,看来,要不了多久,就有好戏看了。”
上官浅没再接话,只是望着拙梅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