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声停了，锦嫣擦干身体，指尖还带着水汽。
她走到镜前，眉心那道印记微微发亮，像被什么牵引着，隐隐作痛。
她盯着镜中自己，嘴角一扯，抬手把毛巾甩到一边。
衣柜打开，她挑了件黑色劲装，动作利落套上。 腰带扣紧，袖口拉直，没有半点迟疑。
程涵毅在隔壁房间睡得沉，呼吸平稳，她没去看他，也没留字条。
门轻轻合上，走廊灯没开。
她脚步无声，像一道影子滑过楼梯拐角。
齐雪靠在车边抽烟，见她出来，烟头一掐：“真不叫醒他？”
“叫醒干嘛？ ”锦嫣拉开车门，“让他拦我？”
齐雪没再问，钻进驾驶座。车子启动，轮胎压过碎石，声音不大，但足够吵醒某些人。
锦嫣没管，手指搭在膝上，一下一下敲着节奏。
“异调局那边有动静。”
齐雪瞥了眼后视镜，“局长办公室凌晨亮过灯，七层监控全开了。”
“开就开。 ”锦嫣说，“正好省得我撬锁。”
车子拐进主路，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车窗。
锦嫣闭眼养神，眉心印记却越来越烫，像有火在烧。
她睁开眼，低声念了句咒，印记光芒骤然内敛，只剩一点微弱波动。
“残魂藏得挺深。” 她冷笑，“以为换个地方我就找不着？”
齐雪没接话，方向盘一打，车子驶入一条偏僻小道。
尽头是栋灰白色建筑，门口岗哨空着，监控探头却全在转动。
“他们知道你要来。” 齐雪熄火，“故意放你进去。”
“那就进去。 ”锦嫣推门下车，“看看他们想玩什么。”
铁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 走廊空荡，灯光惨白，墙上贴着“禁区”标识，字迹褪色。
锦嫣没停步，径直走向电梯。 按钮按下，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没人，地板干净得反光。
“七层。” 她说。 电梯上升，数字跳动。
齐雪站在她身后，手按在枪柄上。
锦嫣没回头，只淡淡说了句：“待会儿别开枪，动静大了不好收场。”
电梯停下，门开。 走廊尽头是扇金属门，门牌写着“档案室”，字迹崭新，像是刚换的。
锦嫣走过去，伸手推门。 门纹丝不动。 她退后半步，掌心贴上门板，低喝一声。
门内传来机械转动声，咔哒轻响，门缝裂开一线。
她加力一推，整扇门向内滑开，露出后面漆黑通道。
“跟紧。” 她说。
通道不长，尽头又是一扇门，这次没锁。
锦嫣推门而入，房间不大，四壁全是金属柜，柜门紧闭，编号模糊。
正中央摆着一张实验台，台上放着个玻璃罩，罩里漂浮着一团灰雾，正是云昭的残魂。
残魂察觉有人，猛地一颤，雾气翻涌，发出嘶哑声音：“你怎么找到这的？”
锦嫣没答，走到台前，手指点在玻璃罩上。
残魂尖叫，雾气剧烈收缩，像被无形之手捏住。
“阵图在哪？” 她问。
残魂挣扎：“你改不了阵！你会死！”
“我死不死轮不到你操心。 ”锦嫣指尖发力，玻璃罩裂开细纹，“告诉我阵图藏在哪，不然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残魂扭曲，声音断续：“……在……程家……毒源记录里……第七卷……夹层……”
锦嫣眼神一冷：“程家？你早知道？”
残魂不答，雾气开始溃散。
锦嫣一把抓起玻璃罩，转身就走。
齐雪紧跟其后，两人原路返回，电梯下行，一路无人阻拦。
回到车上，锦嫣把玻璃罩放在腿上，手指摩挲罩面。
残魂缩在角落，不敢出声。 “程家毒源记录。”
她低声重复，“异调局替程家保管？还是……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
齐雪发动车子：“要查吗？”
“查。 ”锦嫣说，“但现在先回去。”
车子驶回住处，天已微亮。
程涵毅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下青黑，显然没睡好。
他看见锦嫣下车，目光落在她腿上的玻璃罩上，眉头一皱。 “你去哪了？” 他问。
“散步。” 锦嫣绕过他，径直进门。
程涵毅跟进来，关上门：“别骗我。你眉心印记发亮，是用了追踪术。”
锦嫣把玻璃罩放在桌上，残魂缩成一团。
她转身面对程涵毅：“云昭说，完整阵图在程家毒源记录第七卷夹层里。”
程涵毅沉默片刻：“那东西二十年前就被封存了，钥匙在我祖父手里。”
“那就去拿。 ”锦嫣说。
“我祖父不会给。” 程涵毅走近一步，“除非你告诉他，你想用它救我。”
锦嫣笑了：“你觉得我会求他？”
程涵毅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锦嫣避开他的视线，走到窗边：“异调局局长凌晨开过会，七层禁地特意为你我清场。他们知道我会去找残魂，也知道残魂会说什么。”
“他们在逼你动手。 ”程涵毅说。
“对。” 锦嫣回头，“所以我不打算等。今晚我就去程家老宅，撬开档案柜，自己拿。”
程涵毅走到她身边：“我跟你去。”
“你刚恢复，别逞强。 ”锦嫣推开他，“在家等着，别添乱。”
程涵毅抓住她手腕：“锦嫣，别总一个人扛。”
锦嫣甩开他：“扛惯了。”
她走到桌边，拿起玻璃罩：“残魂我先带走，你别碰它。它现在认我为主，碰了会反噬。”
程涵毅没拦她，只是站在原地，声音低沉：“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
锦嫣脚步一顿，没回头：“你不会出事。我改过的阵连着你的心跳，你死了，我第一个知道。”
她开门出去，齐雪在车旁等她。
程涵毅追到门口，晨风吹乱他额发，他喊了一声：“嫣嫣！”
锦嫣没停步，钻进车里。
车门关上，引擎轰鸣，车子驶离。
程涵毅站在原地，拳头攥紧，指甲陷进掌心。
车内，齐雪看了眼前视镜：“真不告诉他计划？”
“告诉他，他就不会让我去了。 ”
锦嫣摸了摸玻璃罩，“程家老宅今晚会有‘客人’，我们得赶在他们之前拿到东西。”
齐雪点头，踩下油门。 车子拐过街角，后视镜里，程涵毅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晨光里。
锦嫣低头，指尖划过玻璃罩表面，残魂瑟瑟发抖。 “怕了？” 她问。
残魂没出声。 “晚了。”
锦嫣冷笑，“从你骗我的那天起，你就该知道——我这个人，最恨被人算计，我母亲也不可以。”
她收起玻璃罩，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车子驶向城西，程家老宅方向。
天，快亮了。